本帖最后由 春风骀荡 于 2014-10-15 14:18 编辑
寒露已过,霜降将至,正是“一层秋雨一层凉”的季节。 阵阵山风,掀动单薄的衣衫。一片黄叶,悄无声息地落在毛发落尽的额头,从面颊滑落。把枯黄的落叶轻轻捧起,却感到山一般的重量,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我从来没有对落叶感伤过,我喜欢把落叶比喻成飘飞的蝴蝶的诗情,总觉得,秋叶,是大自然的精灵,似乎比起春叶更有些内涵与张力。 今天,却…… 近期,我参加了大学相识三十年聚会,中学毕业三十年聚会,当聚会的欢愉渐渐消残的时候,一种难耐的伤感溢满胸怀。同学们说,再过三十年,我们再相会。这是多么奢侈的梦想与祝愿? 今天,是我当上舅姥爷的第12天。爷爷、姥爷,曾经那么遥远的称号,如今,实实在在落在了我的头上。自然,高兴无可抵挡,看到外甥女舐犊情深的缱绻,我由衷为之祝福,而与之俱来的则是酒后无限的怅惘。 站在枯老的大树下,踩着层层的落叶,就如同践踏着自己的寂寞。我不是大树,没有落叶重生的自由。我必将是一片落叶,零落成泥碾作尘,自然没有如故的香,空有向春的情。 村西的山峦,层层叠叠,曲折的小路就像缠绕在我心中的寂寞。山中没有游人,或许,他们在家中洗刷着生活的寂寞,或者在麻将桌上搓摸着情感的寂寞,或者将一壶老酒倒进寂寞的愁肠。 天是阴的,风是凉的,路是硬的,心是空的。路边一枝高高的月季,挑着一朵白色的花儿,显得那样孤寂,似乎在瑟瑟发抖。小妹上前闻了一下,好香啊,真的!我没加理会,怎么会有香气呢?即使有,这漫山的冷风早就将其消解。 眼前一阔大的广场,除了满地的沙土,还有燃烧过的篝火灰烬。我相信,这里曾经有过盛大的篝火晚会,人声鼎沸,热浪滚滚。而今,一切,都陷入了寂寞。 站在空旷的广场,愈加感到了渺小;仰望高耸的山峰,愈加觉得卑微。虽然松涛阵阵,却怎么也挡不住心中的寂寞。篝火必然会重新燃烧,可是点燃它的,人面不知何处去,篝火依旧照新人。 时光确定走了,秋天确定来了。叶子真的飘落,寂寞真的降临。眼泪没有流过脸颊,却经过心灵流向更深处。 向上是一段不长却很陡的山坡,揪住还没有枯槁的野草,踩着松散的山石,举步维艰。大妹说,哥,你拉嫂子一把。妻倒很淡定,说高跟鞋正好登山。我心中有些揶揄,你还想“脚蹬谢公屐”?但没说出口,我不想把自己心中的寂寞传染给亲人,接过妻的包,让她腾出手来。 终于,跨上高高的水库大坝。大坝将本应该自由流淌的山泉,圈养成一泓寂寞,再大的山风,也荡不起多大的波浪。水中漂浮着程度不同破败的木筏。木筏上,有别出心裁的小木屋,屋里有着榻榻米般的木质小炕。可以想象,当初,有多少红女绿男,演绎着浪漫的故事。而今,遗留下来的都是落寞,甚至已经将寂寞沉入了水下,如若不是一根粗大的缆绳,必将沉入最深处。 小妹说,要是带相机就好了,我们兄妹仨照张相,多好。我正陷入寂寥的深渊,没有回应。 环视满山萧瑟,便无心攀登,顺着羊肠小路,磕磕绊绊,往山下走。穿高跟鞋的女人们可是吃了苦,若不是身边的树枝,恐怕要飞滚直下三千尺了。我在前小心翼翼探路,一面回首,一旦女人们滚落,我可能是一堵不太结实的墙? 又走回广场,据大妹说,外甥女曾经在这里吃过烧烤,那场面,相当热闹。是啊,热闹,欢乐,总是有的,寂寞不会永久绕心头。 当走出山庄后,忽然想起,没带相机,手机也可以照相啊,兄妹三人好多年没有合影了。是秋山寂寞,还是我心中寂寞? 小妹说起一件事,有一次,老父亲问她,你知道我最想到谁家吗?小妹猜了半天,父亲叹了口气,最想到你小姑姑家。我明白,祖父去世早,小姑腿有残疾,生活很艰难,这一直是做大哥的心事。 经过那枝洁白的月季花的时候,小妹又一次欣喜地喊道,真的很香。 我也分明觉得,一缕馨香,沁入心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