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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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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7 15:57: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 来自山东
本帖最后由 一船星辉 于 2015-10-1 21:3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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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川星辉
   
    我不想以香艳的情事做为噱头去吸引读者,事实上,小村便是我的老家岚村,事件也真实可考,情节还特别适合当下:溽热的夏天,退了热幕的夜晚,日头下去了,知了也安静了许多,槐树叶子一哆嗦,就会有一丝丝凉风掠过,没有它也不打紧,人人手里都摇着蒲扇——扇风、也驱赶蚊子、蛾子等飞虫。三十五年前的村民们就是这样消夏的:晚饭后大家不约而同走出闷热的屋子,爷们、娘们、孩儿们一天都巴望着这一刻的到来:劳力们缓解着耕作的疲乏,喝着劣质的粗茶,一闪一闪的是他们烟袋锅里的星火。稍有见识,不安心务农的玉爷是村南角的有识之士,偷着摸着贩猪肉到烟台、大连去卖,手头自然比那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要宽绰许多,穿着莹白松软的盘扣府绸裤褂,马扎上高亮亮地坐着,一群人就数他出挑。   
   
    玉爷人长得刮净,口才也好,要不怎么能把猪肉贩卖到那么远的地方呢?计划经济年代,政府严格把控着商品的交易,衣食住行,一切都由上头按人按户按劳分配。农民们除了年底的开支,平日里额外弄一分钱都比驴子上树还要难。一辈子窝在山村里是大多数男人、女人的宿命。能听玉爷讲讲城里人的生活,也是消夏的额外福利:“城里的女人不比乡下,这个时节出门都打着伞,可这亮堂堂的天、日晃晃的没下雨啊,嗯,没下雨也要打伞,是怕日头把脸给烤黑;那里的女人啊,别说结了婚,开了怀,抱了娃的小媳妇,就是十八、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走路都比着腰板,可劲挺着胸脯儿,两溜大辫顺着脖子垂下来,辫梢儿上绑着红的、粉的、蓝的纱巾蝴蝶结,伴着轻盈的步子在胸前蹦跶......”村人们听得入了神:吸烟袋的滋拉声、摇蒲扇的拍打声、孩儿们的叽喳声都静了下来。淡淡的月光洒下来,婆娑的树影儿笼罩着席地而坐村民们,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光,那是从城市的西洋镜里给反射出来的。玉爷说的其实也不离谱,村民们没到过城市,可村北的凤兰嫂差不多过得也是这般的日子。


    凤兰嫂是小村里所有姑娘的眼靶儿。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比得起她。嫁过来的时候,凤兰嫂就被乡亲们目为天人:杨柳腰身自不必说,光是那细白的皮肉就不该是乡下人有的。“容长脸蛋吊稍眉,杏骨眼儿水汪汪,细白的牙儿红润的唇,要说销魂就是这美人。”当年玉爷为她做的曲儿愣是在村子里传唱了好多年。
   
    这么美的人儿,还勤快扎实。再看人家养的那一男两女,玉树珍珠花一般招人疼。友财这小子可真有福!得了呗,要不是他那铁硬钢硬的城市户口,国家粮吃着,这样的女人能嫁他?成年介高桌子矮板凳,张店的好山好水也没把他养得白一点......每年冬夏两次的探亲假,男人们看着友财两口子双飞双宿就泛酸。女人们总免不了羡慕嫉妒恨:黑咋啦?矮又咋啦?人家友财在外面能挣钱,的确良连衣裙一身身地给老婆买;凤兰嫂的皮肤能不好?秋风还没怎么紧呢,百雀羚就抹上啦;都是织地毯的,凤兰嫂坐着蜂窝煤烧的暖炕,听着三波段的收音机,垫着灯芯绒罩面的棉垫子,能不出活?谢天谢地,这辈子还能见到那带眼的黑煤饼;咱们的孩子吃过奶糖、蜜三刀、萨其马?营养不良长得磕碜那是爹妈没能耐.......女人们越说越憋屈,嫁了庄稼汉,再高挑壮实的男人弄不来钱也白搭。她们总不肯反思,这样的宿命多半是因了自己的平平姿色——怪得了别人?她们更不会感恩,成天介守着自家的男人,双双对对、吃喝拉撒,风调雨顺的不也是福?“男人黑、矮、丑又怎么啦,被窝里一钻,灯一灭,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女人们总这样,没让她们尝到的果子都是极好的。
   
    小村地处丘陵地带,山区林子多,野鸡野兔也多。友财爱打猎,假期里多半背个猎枪在山上转悠。一个下午,屁股上的腰搭子里就填满了野意儿。回家来,自个儿烧水烫毛,开肠破肚,晚饭时,半个村子的上空就漂浮着鲜香的气味儿,直惹得那老少爷们、娘们不住地咽口水。小孩子们没脸皮儿,赖在凤兰嫂家:一块野鸡肉,一个兔子腿都是平生没吃过的。友财坐在饭桌前当家的位子上,干滋拉着酒,看着娘四个吃得津津有味,自己连口汤都不喝。凤兰嫂低着头拆野鸡骨,灯光映着她凹凸有致的侧脸儿,友财看得出了神:当年结婚带着她去张店度蜜月,从烟台乘火车,满车厢的女人都被新媳妇儿比的黯淡无光,谁说城里人比乡下人美?自己的老婆就是个例外。只是她眼梢里总掖着点愁絮儿,别人看不出,友财是知道的。晚上睡觉,她的身子从来就没软蹋过,这几年越发绷得紧了。是自己不谙情事,不够温存体贴?常年一个人在外,和女人做这事经验实在不多。不能急,一定要耐着心性儿,友财私下没少叮嘱自个。反过来想,值啦!自己长得啥样儿自己清楚,看着一男两女的下一代,哪个长相都随了老婆,尤其是儿子大明:生得伟岸挺拔,眉眼清朗,身上竟是没有自己的半点影儿。父子同性,分居两地,短暂的陌生割舍不了血肉亲情。每次探亲回来,一两天后,大明就随着友财四处跑,像尾巴一样。玉爷见了叹道:狗养的狗亲,猫养的猫亲。
   
    虫子叫得欢,夜就有点深了。可一说到城里人的自由恋爱,玉爷就犯话痨收不了嘴,轻浮地连他自个也拿捏不好音调儿。谁让他是娃娃亲呢,一辈子都没正眼看过那生眼翳的老婆一眼。“那城里的青年人儿,走路扯着手,男的女的都不避嫌。天还没黑哪,公园的树丛里,亲嘴摸屁股蛋儿就开始啦......”玉爷来了兴头,忍不住比划起来。“砰、砰、砰砰......”突发的巨响惊得他差点掉了下巴,静夜里的声响格外瘆人,那声音像过年的炮仗,像暴雨时的霹雷。小村里没有汽车,二爷揣度着:邻村的轮胎爆了?乡邻们还没回过神,乱哄哄从北边冲过来一群人,恫吓声、脚步声,声声急促,前面的人跟没头的苍蝇一般乱窜,后面的人边追边不时地朝空中放着枪。“千万可别伤着人啊!”爷们娘们同时护住自家的孩子。跑鬼子么?可这和平的年月,哪来的鬼子哟?那一路人顺着甬道风驰而去。良久,蹒跚着跑来了披头散发的凤兰嫂:气喘吁吁,一只脚竟是赤着的,手里握着鞋板子。甫一见人,便开骂道:“坏了良心的杂碎,竟敢打老娘的主意!”轻飘飘没底气的话,听着就浮。没等人问,凤兰嫂就一瘸一拐地尾随着那群人而去。手里高举着鞋板子——像在拍风。
   
    没几天功夫,玉爷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立秋后的纳凉夜,故事就开讲啦:“可别小瞧了我们乡下女人,自由恋爱一点不比城里人差。凤兰嫂跟镇上的广播员小徐相好了十多年呢。当年他们自由恋爱,死去活来也没扳过父母的心,家里收了友财的聘礼,人才扭着心嫁过来的。这几年咱镇上的喇叭一响,凤兰嫂的心就欢跳个不住,我们竟都是瞎子,两个人早就入了港。小徐每次路过凤兰嫂门口都要探看伸出院墙的杏树杈,一旦上面系着红缎带,当晚就可以去合欢啦!没成想大明那小子心细懂人事,那晚故意半夜起来找他妈要水喝,灯一开撞见了丑事。孩子没言语,大人只当他睡反了觉,日子照样过。可这孩子蔫坏,这次友财回来,在南山林子里硬是把首尾一五一十跟他爹说了个明明白白。爷俩也不打兔子野鸡了,留着枪子打人哪!”“半夜三更,可怎么就把人弄来了?”“还不是爷俩合计的?悄悄地在树杈上绑了红缎带。”“那凤兰嫂拿着鞋板子烀人又是咋啦?”“做戏呗!表明自己的清白,还能怎样?友财这小子也邪乎:不追不究,给老婆派着安心丸。夫妻俩居然和和气气地商量着假离婚:一男两女仨雏儿全归了友财,孩子归爹后立马鸟枪换炮,成了地地道道吃国家粮的城里人。只等一切妥当后,再复婚,一家人去张店团聚,岂不圆满?”“是圆满,太圆满啦!”女人们忍不住恨恨地说:“人家就是命好,偷汉子都能立头功。”
   
   “可是,没人再看见友财和三个孩子回来过,三十多年来,凤兰嫂一直是一个人在村子里过,直到去年才油尽灯枯。”这是我今年夏天回乡看望大伯母,晚上出来纳凉时听说的。开讲的是玉爷的二儿子德叔。玉爷走了十多年了,二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做贩卖猪肉的生意,神神叨叨的,也爱讲山海经。
   
   “大明的儿子有两个爷爷,当年镇广播站的小徐现在还经常偷偷摸摸跑去张店看孙子哪。据说那孩子的脸盘跟他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弄假成真离婚后,他们所有人都没来看过凤兰嫂。连凤兰嫂的殡葬都是娘家兄弟来给办理的。”德叔比起玉爷,更是大嘴巴能白话,所有他说的话,没人去考证,是真是假,听听也就罢了。

   
    本文新浪博客链接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2221d00102vzsm.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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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7 16:54:5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山东
不知道说点啥,这女人啊,真是为情而生,为情而苦,我觉得凤兰嫂很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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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7-28 11: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山东
我想说那三个孩子好狠心,直到妈妈死都不能原谅妈妈么?他们心里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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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9 08:43:41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山东
虐颜 发表于 2015-7-27 16:54
不知道说点啥,这女人啊,真是为情而生,为情而苦,我觉得凤兰嫂很可怜。

一声叹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心为家的“男猪脚”岂不是更可怜,说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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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29 10: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山东
流云飘过 发表于 2015-7-28 11:06
我想说那三个孩子好狠心,直到妈妈死都不能原谅妈妈么?他们心里不后悔吗?

据说大女儿跟母亲还有点联系,另外两个基本不通音讯了。其实这种事情孩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后不后悔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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