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飞 （第七届树提伽征文稿件）

蕊冷香凝

            此文是 七年前的旧作  与先生的征文主题恰好吻合  借此机会贴出来  怀念曾经年轻的时光

   大年初一，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脚步像旋转的陀螺似的，忙不迭地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拜年，道吉祥，发短信。连空气中似乎都流动着祝福的韵律，年的味道在鞭炮声中升腾；在礼花中纷飞；在觥筹交错的团圆声中飘香；在一片兔年吉祥的手势和祝福声中升华！

    我被朋友们簇拥而去，研究了几圈围城布阵。午饭后，我便早早地关了手机，走下楼去。其实，我还是蛮喜欢独自在家看看书、写写字的感觉，但还是无从直意拒绝被三缺一的友们强行拉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盛情难却啊!

    特想能有个相对幽静的去处，哪怕只可以徘徊半日。极目望去，高楼林立，富丽堂皇，一派节日的浓妆艳抹，却失去了我心底崇尚的那种自然纯真。山峦，树林，坡上荆棘，林下小路，汩汩涧泉……那种野趣，都已经远离了我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地方！想来离东海之滨只有三站路，抑或远眺一下刘公岛节日的朦胧旖旎景致，近距离地感悟浪花的迭起，就在这2011的第一天，步行而去，或许会稍感释怀！

    我不是太喜欢在主街道上摩肩接踵的感觉，不喜欢在商场漫无目的地闲逛。盛装的人们，三三两两，年轻的、或是已然沧桑的笑脸上尽洋溢着节日的神采，像我一样独自漫步的，极少。我却无意在弥漫热闹的人流中添加这幽幽的一瞥！热闹过度张扬成了喧嚣，扰了我喜欢的静，束缚了我思想的羽翼，我只管循着那相对僻静的路道款款走去。

    这几年的冬天，威海市里总是独得老天馈赠几场大雪。一次冬季，雪花正浓时回乳山老家，一路驱车跑来，感觉大致是崑嵛山脉把雪花的飞舞景致分割开来，崑嵛山北雪片就像大风中的漫天樱花，像节奏感明快的DJ下的街舞，一天就可以沉淀成膝盖深的雪城；崑嵛山南的雪花就像无风而间或飘起的柳絮儿，像慢节奏的柔姿舞，地面只沉淀薄薄的一层。

    这不？20天前的雪还有很多的残存，虽不再是那样的轻盈飘逸，我小巧的鞋跟缓缓踏上积雪，弹出的旋律仍是那么美妙地富于韵律的节奏！

    天空是那种不太高远，不太明净的灰蓝，不是北方秋天令人心旌摇曳，令人欲张开羽翼飞翔的湛蓝！却更有一番静若湖水的温馨的亲和力，暖阳的光倦倦地俯下来，街道两旁的芙蓉树沐浴在金光中闪耀，枯枝间或随风摇曳，竟也一番别致的妩媚婆娑。大概，新绿正在暗中蠕动延展吧！

    心中慢慢融进了这点点的暖，丝丝的柔！舒展的，自由的，释怀的。几点残雪融冰，几支风曳的枯枝，微微的风，加我这一个幽幽静静款款而行的身影，这样，便知足了，思想的自由！独自的狂欢！

    突然，我似曾听见一阵鸟儿的喁喁低语！我驻足，屏息心跳！侧耳听去——

    真的！是那种很另类的鸟儿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望去，原来声音来自较远处的一棵芙蓉树上。我悄悄猫步走近。原来是一只精致的鸟笼悬挂于芙蓉树下。令人惊奇的是，笼子上方金属框架上，一只可爱的蓝色羽毛的鸟儿，正与笼中一只红色的鸟儿互相对望着，好像在说悄悄话儿呢！我在视线所及的地方，借树身的掩映窥望，大概鸟笼的主人是正对门里的老人俱乐部的一位老者吧！

    笼外的那只蓝鸟儿，天蓝色的头部和颈部，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尖尖的喙，绿色的翅膀，浅绿色的肚腹，较之头颈较浅的蓝色长长的尾翼，甚是清秀帅气！

    笼中的那只红鸟儿，一身的火红！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颈，短小而尖的黑色的喙，类似狼奔的火红的发型，像刚经过造型师精心打造过的，俏皮洒脱地上扬，火红的翅膀和长长的尾翼上点缀着灰蓝色的外晕，好似时尚魅力十足的靓丽尤物！

    就这样玫瑰一般的热烈，笼罩在雪白色镀银的精致纤巧的笼子里。她仍是那样的妖冶娇俏，媚惑心智！我却感觉这美丽似乎缺少了一种东西，也许这只算是相对静止的美丽吧！就像一幅画，画技再高超，却较之自然真实的那种灵动稍欠缺几分！缺少了那样天高任展翅翱翔的美丽与心动！

    她的主人一定是很爱她的。但从这纤巧的笼子便看得出：鸟儿赖以驻足的横条上，细心地裹缠着金黄色的丝绒布条，大概是为了保护鸟儿裸露的足吧！乳白色的餐具里是煮熟的金灿灿的小米粒，水盒里的水清澈如许。这样细腻的爱，应该是很幸福的吧！

    笼中的红色鸟儿，紧合着羽翼，也许这美丽的翅膀许久不曾潇洒地展开过！她双目呆呆地看着蓝色的鸟儿，甩了甩头，似乎在对蓝色鸟儿说“我，也许，已经不会飞翔了！其实，我好羡慕你可以翱翔在那湛蓝的天空，可以无尽氤氲云淡风轻，可以俯视潺潺的小溪拥流瓣瓣花香，可以栖息在斑驳的树影中，可以急速划过碧湖的蓝天白云的倒影……”

   红色鸟儿看了看远方说“ 可是，可是，主人他特宠我。我无数次想过，若我不曾喜欢过飞翔，可以不再有梦，也许就可以在他的深爱中幸福地度过一生！有时，我站在他的手心里，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在他温柔地注视下，我的心却丝丝地痛楚！我多想主人理解我的梦！多希望他可以和我一起飞翔！多希望我的梦中融合他的梦！而无奈的是，面对现实，我却要折断我的羽翼!”她哀怨地低下了头。

    蓝色鸟儿怜惜地哀鸣一声，“可是我们是鸟类，我们有翱翔的羽翼，有对蓝天白云无可替代的执着！再昂贵的笼子，也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如果你还有飞翔的梦，让我陪你一起挣脱束缚！好吗？”

    蓝色鸟儿用他尖尖的喙，奋力地啄着鸟笼的金属框架。继而，他们交替地啄着那一个位置，累了，便相互怜惜地轻吻一下，互相梳理一下被汗水打湿的额头的羽毛！

    其实，我一直离他们好近！我借着外物的遮掩，就在他们咫尺之遥！或许是我的屏住呼吸，不忍心惊扰他们？或许是他们的至性至情，忽略了世间万物的存在？真的，我的语言不足以描述此情此景！一花一世界，一鸟一天堂！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是可以替他们扭转乾坤的如来观音！

    他们啄着，吻着，蓝色的，红色的灵动！闪耀着至情的美丽！

    我，看傻了，痴痴地凝视！双臂竟似有电流走过的麻木，莫名的痛与怜惜！

    时光停驻，风儿凝止！

    ……

    一慈祥的老者爽朗地笑着从屋里走出，蓝色鸟儿惊诧地箭一般冲上了附近的芙蓉树。

    我迎上前去，“伯父，春节好！”

    “好啊！呵呵！丫头，你是——”

    “伯父，我们不认识，这是您的鸟儿吗？真的好漂亮！”

    “呵呵，那是！这是我儿子的。她可乖了，我儿子打开笼子，她会站在我儿子的手心里，或是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好斯文听话的！只是，再有三天，我们全家将一起坐飞机去纽约定居，没法子带她一起同行，真是舍不得，唉”

   “可以卖给我吗伯父？”

    “嗯，那我问一下我儿子哈！”

    老者拨通了电话：“威儿，有一丫头喜欢咱们的鸟儿，你卖给她吗？……嗯，嗯，好！”

    老人笑了：“丫头，我儿子说了，他这是一只叫什么来着的鸟？我也叫不上来，他买小鸟时花了300元，已经养了2年多了，你若是真的喜欢，就给个本钱吧，笼子就送你了。”

    我翻了布兜，“我只带了360元钱，伯父，都给你，谢谢你卖给我！”

    我走过去，欣喜爱怜地注视着鸟儿。我与她对视了好久，然后我果断地打开笼门，我心里竟莫名急促地跳起来！鸟儿目光游移地，怯怯地盯着我！

    “丫头，你和她不熟识，别让她飞了，快！关上笼门！”

    她却是不飞，也不动！我轻轻地托她于掌心中，她乖巧的看着我，我们的目光交接着！

    初见你便喜欢了你啊！我却不忍心束缚于你！如果金钱可以换取你飞翔的自由，我愿意！为你！

    飞吧！  我轻轻地扬起手掌！

    鸟儿扑棱扑棱几下羽翼，落在近处的枯草坪上，老者欲俯身扑去，我拖住了老者。

    “啾啾”，不远处一芙蓉树上倏然飞来一只蓝色的身影，直朝那红色的鸟儿飞去！

    “他来了！”我心里兴奋地喊着！

    他们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突然很想哭的感觉！他们同时振翅掠起，在我们的头顶盘旋两周，而后，向我来前的方向疾驰而去！

    “丫头，你这是想——”

    老者声音似乎哽咽，“丫头，这钱，伯父不要了，其实，我儿子买这鸟儿花了600元。儿子最近一直想放生她的，可他不舍得，我见他对着鸟儿哭来着。我见你这么喜欢她，便想成全于你，也解脱了我儿子。其实，钱，算什么？钱岂能比得过拥有自由和真爱！”

    “伯父，谢谢你！鸟笼还你，留作记念吧，再见！”

    我拒绝接收老人退回的钱，跑步而去，向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很久没这飞一样轻捷的感觉了！

    我火红的围巾凌空飞扬，就像煽动着梦的翅膀！


                                                           2011年春节  蕊冷香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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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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