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记忆老屋的姥姥
风吹旷野纸钱飞,古墓垒垒春草绿。 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 清明时节,踏上归家的行程。目视着窗外整齐新房林立的村落,看着远处新绿的山坡上片片白白墓碑,眼角湿润。多情善感或许不适合形容我这黝黑的汉子,可每当想起老屋,想起里面姥姥,内心犹如刀割,两行清泪缓流。 处于小城的海边,老屋大门是块带洞的木板,有两个锈迹锒铛的铁环,还有个坑坑洼洼不平的门槛,围墙是由块块的大石头垒起,屋顶是层层苫上的海草,有着高高隆起的屋脊,经历了无数的风雨,长满泛绿的青苔。还记得小时每每跑耍回来肚子“饿瘪瘪”时急的在门槛上上下蹦都被姥姥匆匆赶下,还记得小时围墙的每一块大石面都是我的写字板,那时正迷水浒传,我曾把水浒一百单八将排名用“化石”磨写在围墙这本天书之上,还记得每次趁姥姥不注意爬上那摇摇欲坠的墙体像个走钢丝的挑战者,思绪飞入童时,隐藏多年的影子又缓缓浮现,想念老房子里疼我的姥姥。 小时一直跟着姥姥在老屋里长大,最喜欢她做的葱油饼、土豆丝,为此还跟舅家的姐打架,小欺大满脸抓痕,每每都吃的肚子圆圆心情美美的,最喜欢在老屋的热炕上玩着大老虎枕头听着姥姥笑着唱着歌、哼着小曲儿哄我睡。当别的孩子3岁4岁在路上疯玩乱耍,我还在姥姥背上“骑大马”,迟迟不肯自己下来走路;当我贪玩做错事被爸妈罚,姥姥总是护着我,生怕我受到一点苦,遭一点罪。用她的话说就是,“孩子,凡事别上火,上火要气坏身子的。”还记得姥姥教的认字时的第一句话,“大人小人都是好人”,我一遍一遍的在大石头上刻着这句话;还记得姥姥讲过的,人心不足蛇吞相的故事,大了后想要的会越来越多,要记得满足;还记得姥姥为了让我有出息,特意将我掉的第一颗牙齿,送到老远老远的乡政府大楼的石缝中;还记得每每和姥姥比身高童年往事;还记得姥姥那每每忙碌的身影,可那时怎知珍惜。 从外出高中开始,总会担心姥姥突然消失。之前她身体硬朗,每次回家,都是做成堆吃的为我。那个高中的夏天,周末回到老房子,只见年迈耳聋姥爷一人在家端坐,四处寻找姥姥,却怎么也看不见身影。他们用各种借口骗我,急的我眼泪刷刷的急淌,再后来看着姥姥一直躺在病床不睁眼沉睡,我真怕那一天的来临。 大学时每次放假回家,火车上都是特别急迫想回到老屋,一路上会很兴奋,可每当清晨火车快到达这海边小城时,心里会有些恐惧,生怕他们骗我再隐瞒我。 记得姥姥以前腰是直的,白发是少许的,走路是不慢的,有力气大声喊我的名字的。可我渐渐地大了,姥姥却渐渐地躺在老房子的床上不再能起来了。六年,整整六年。 一次她病的严重时,正好我大学毕业在家。她躺在床上,我在床边抹眼泪,姥姥眼看着我,对我笑,握在我手里的手也在动。就是那一次在医院,她病的最重,全家人问她是否还记得这是谁,她全然不记得,每见一个子辈都说我的名字,听的我浑身发软,无力面对姥姥,一直躲在洗手间。 起初我特担心如果那一天姥姥真的走了,每每回家都会帮着她梳头发,看着她的已全白的头发,她真的已经老了,或许那样是一种解脱。那一天半中午时,手机响了,是家里的号码,我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回家的路上,在车里,扭头对着窗外的景色,穿着军装闷不坑声的我,眼泪就像瀑布一样倾泻。我想起小时,想起姥姥的忙碌身影,想起姥姥的笑,想起姥姥的话,我痛恨自己为何前几天不回家看看,当兵几年总是把年假留到最后,怕一旦有事自己赶不回去,见不到姥姥最后一面,那一路都是泪水。回到老屋,众人面前,我克制隐藏自己,装的像没事人,只不过低沉沉默了些,可进了里屋,看到姥姥还带着笑静静躺着那儿,我再也无法克制。 姥姥还在时,经常会半夜醒来,会想姥姥一旦去了怎么办,有时候晚上会梦见姥姥,第二天大清早就急急匆匆打电话回家,询问姥姥怎么样。姥姥走了后,我特意查了下佛家道家说讲的那些黄泉路上的风景,或许长对着天看着天上的星星,姥姥在经过三生石时还能再看见我,接收到我对她的思念祝福。现在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到老屋那看看,它还安安静静在那,存着满满的整个儿时回忆,还有那疼我的姥姥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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