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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房子 ——理想山“关于房子的回忆”征文 （作者 桃桃521） 展开关于房子的回忆，遂想起遥远的童年，想起一海之隔的故乡，想起已在天堂的父亲。 如果有人像我一样，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辽南的一个普通农家，回忆起童年的房子，他或许会将父亲比作房子坚实的顶梁柱，会将母亲比作屋里暖和的土坯炕，父亲与母亲共同用有形的房子撑起一个家，用他们能够给予的全部依靠与温暖，为孩子们的人生涂抹上最初的底色。 我家比普通的农家特殊一些。母亲因病去世，扔下父亲和蒜辫儿一样的八个孩子，最小的我刚满周岁。我童年所感受的依靠与温暖，来自于父亲，还有一部分来自一个屋檐下相濡以沫的哥姐们。 我没留下一丁点儿关于母亲的记忆，对于家里最早的两间土坯房也印象模糊。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守财奴一般守护着他的孩子和房子。打我记事起，家里已住上那时并不多见的四间瓦房。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光棍儿，能让一大群孩子不挨饿受冻已属不易，我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口挪肚攒，东挪西凑，领着几个大一点儿的子女，盖起了让左邻右舍眼热的四间红砖大瓦房。也许他觉得，虽然没了妈，但有了大房子，家就是完整的，孩子们就不亏缺。在那幢大房子里，父亲既当倔强的爹，又当笨拙的娘。小时候的我们，在外玩耍必须以家为半径，偏离稍远稍久，都会得到一顿“胖揍”作为奖赏。父亲是个喜欢口腹之乐的人，但我记得，他但凡有一口好吃的，每个孩子就都能吃上一小口，他就像屋檐下那只衔食哺雏的“老家贼”（东北话，老麻雀）。 我们的房子占地足有一亩多，在地广人稀的东北并不算稀罕。父亲用苞米秸高粱秸夹起“篱笆帐子”，圈起了我们的家园。在房后栽上几棵白杨树，没几年树梢就高过屋顶，我们放学回家，老远看见旗帜一样的杨树和烟囱里袅袅飘出的炊烟，心里有说不出的安定踏实。房前被种上各色菜蔬，几乎够全家吃上一年，在东北寒冷而漫长的冬天，我们的餐桌上不时会有父亲变出的花样。 父亲的四间大瓦房，在海城大地震那年经受了考验。地震那晚，一家人坐在炕上围着桌子吃饭。蓝光闪过，地动屋摇，屋里的土坯隔墙轰然倒下。这之前，姐哥们陆续相携着跑了出去，之后父亲将吓呆了的我夹在腋下跑出来。所幸全家人都没受伤，整幢房子也无大碍。 时光荏苒，孩子们相继离家，最小的我走得最远。想接父亲出来享享清福，他坚决不肯，说“老家贼”不能离巢。每次回家，都感觉到父亲在变老，原来精气神十足的倔老头，话越来越少，不时倚在炕头打瞌睡。家里的房子变旧了，小时候总够不着的窗台显得那么低矮，窗框上原来神气的蓝油漆斑驳脱落。后来，在家伺候父亲的哥嫂重盖了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在村里重新显眼出挑。搬进新房的父亲精神头明显好起来，心满意足地说，住着敞亮的大房子，有儿女们孝顺，这半辈子苦没白吃。 父亲九十三岁那年，在他自己屋里温暖的火炕上安详长眠，一大群儿女守在身边。如今，我们兄弟姐妹中有四个定居威海，都靠自己的努力买了房子。大家经常聚在一起，话题里总是绕不开关于父亲的梦境，梦里父亲还在，而我们，还住在父亲盖起来的那幢房子里，彼此逗乐开心，被父亲用他特殊的方式打骂或疼爱。 父亲的房子，那是我们的根之所系，我们永远的精神堡垒和心灵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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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4-25 11:03: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