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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银代

我的地主成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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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9 14: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骚桂英不敢惹顺子,她一声不吭的狠瞅了顺子的背影一眼,接着回头对母亲说:“那明天我叫衍宏那孩子过来,送给你和兰妹儿看看婶?”母亲说:“现在是新社会桂英,孩子们的事,由他们自己做主,你问问你兰妹儿,只要她愿意,我不管。”增兰马上对骚桂英说:“我都告诉你了桂英姐,俺二哥和俺两个兄弟说不上媳妇,我不出门子,我谁也不看。”骚桂英说:“这可不行兰妹儿,他哥仨要是一辈子说不上媳妇,你能一辈子不嫁人?!”她又紧接着对增兰说:“还有个事兰妹儿我说了你和小妹儿可千万别生气,现在外面的大闺女小媳妇找婆家,最讨厌南方家里小姑子多,七嘴八舌的难做媳妇,你们不干这一行不知道,我可最清楚,谁家的姑娘多,谁家的青年就肯定说媳妇难。你们两个要是想叫你二哥和你两个兄弟早点说上媳妇,那你们两个就得赶紧嫁出去。”增霞听了,立即瞪骚桂英说:“屁话,还赶紧嫁出去,就不嫁!我和俺姐都不嫁,就不走!我看看俺三个哥能不能打光汉!”
骚桂英见没戏,便只好无奈的站起来走了,刚走到大门口,便又不死心的回头对增兰增霞说:“我可告诉你们兰妹儿霞妹儿,后悔的药可难吃,姐可是为你们好,不信你们就看着,你们两个要是不出门子,才兄弟他们哥三个不打光汉才怪了!”说完便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骚桂英走出增才家大门口,她边往南街走,嘴里还不停的小声嘟囔着骂:“穷地主富农,不识好歹,还穷硬,有你后悔的时候。”
这骚桂英嘴里嘟囔着来到南街口,刚要往东拐,忽听一声怒喊:“站住!”紧接着从街旁的草堆后腾的窜出一个人来,吓得骚桂英:“哎呀我的妈呀!”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再定神一看,原来又是顺子,便气愤的对顺子说:“你,你,你想干什么顺子!我可告诉你顺子啊,今儿你敢强奸我,我马上叫你去坐牢!”顺子听了他狠吐骚桂英说:“啊呸!你个老榆树皮,你个老臊不要脸的,你也配!扔老母猪圈里老母猪都不稀的拱,你脏坏我的香蕉。”
坐在地上的骚桂英听了,忙害怕的往后退着说:“那,那,那你想干什么?!”顺子愤怒的说:“我想捶你我想干什么!”他指着骚桂英紧接着说:“你这个臊不要脸的老婊子养的,我和兰姐我们两个一块上学一块长大,她爱我我爱她,她注定是我的,我们早晚是两口子,你是聋还是瞎你这个老不死的臊货,我告诉你骚桂英,从今天起,你再敢来给兰姐提媒,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我就不姓刘,不信你试试骚桂英。”骚桂英吓得忙说:“行行,行顺子兄弟,我听你的还不行,我保证再也不来了,我要是再来给兰子提媒,我就是你顺子养的。”顺子怒喊:“滚!”骚桂英赶紧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回头再说当晚的增才,为了给他的两个兄弟批房子,他硬着头皮走进村支书张夕江家,刚吃完晚饭,正在外屋刷锅的孙长芝见增才突然走进院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她立即没好气的瞪增才说:“你来干什么?!”增才说:“我想找夕江书记,看看大队能不能给我批两份房基地,我想给俺两个兄弟盖两份房。”那孙长芝听了开口就骂:“你个臭不要脸的地主富农,你怎么张开你那臭口了?连贫下中农盖房子,公社都批不下来,哪有你们这些臭地富的份,你异想天开,你做梦去吧你!滚!夕江不在家。”
其实,站在院子门口的增才此时看得清清楚楚,吃完晚饭的张夕江并没有走,他就坐在他西屋炕上正倚着被垛吸烟,只是作为村支部书记的张夕江,他哪把地主成份的龙增才放在眼里,他也不怕得罪龙增才,他明知龙增才看见他了,他也不言语,他根本就不想管增才的事,便由着他老婆孙长芝将增才骂走了。
回到饲养室的增才没有点灯,他摸黑坐在灶前一袋接一袋的抽着闷烟。孙长芝的骂声不停的在他耳边响着:“连贫下中农盖房子公社都批不下来,哪有你们这些臭地富的份,你异想天开,你做梦去吧你!你做梦去吧你!”
想到此,增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大队不能批房子,增进增宝哥俩肯定说不上媳妇,他真犯了愁,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尤其作为村支书的张夕江没拿他龙增才当人待,他心里很是难受,本来张夕江让增才顺顺利利的干了饲养员的事,增才很是感激张夕江,认为张夕江真是个宽宏大量的好书记,群众的好父母官。现在增才才明白,人家夕江书记让他干饲养员,完全是冲九子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他龙增才。想到此,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然而,为了两个兄弟,他明知人家夕江书记不理他,他也得去求他,哪怕孙长芝再怎么骂他,夕江书记再怎么不给他好脸子,他也决定明天晚上还去找夕江书记,无论如何也要求求大队,给他的两个兄弟批两份房基地,哪怕最熊、最差的,没人要的地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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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9 14:13: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晨,在苍山口村南的菜园里,上园拔菜的孙长芝又遇见了她的小嫂秋辣椒。孙长芝便迫不及待的告诉秋辣椒说:“你说龙增才这个臭不要脸的他多无知,昨晚上他竟敢到我家里找夕江,想给他的两个兄弟批房子,他真是异想天开,叫我好一顿臭骂,灰溜溜的滚了。”秋辣椒说:“对,就治他!能批也不给他批。”孙长芝说:“批个屁,夕江坐在西屋炕上,压根就没理那个臭劳改犯。”
秋辣椒听了,她奸笑说:“龙增才这个臭不要脸的臭地富,他还想给他两个兄弟盖房说媳妇,做梦去吧,喘人气儿的也没有跟他的。”孙长芝说:“说个驴屁呀他还说媳妇,哥仨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汉吧。”她又接着对秋辣椒说:“你给我盯着小嫂儿,只要有人给他提媒,咱就去打搅,不叫他姓龙的断子绝孙我就是他龙增才养的!”
孙长芝接着又告诉秋辣椒说:“当初龙增招那个杂种,他偏偏就看不上我,不要我,我怎么贴他求他,他也不理我,他非要和淑贤那个二百五好,我叫他和淑贤好,我治不了驴我治狗。你看我怎么整龙增才!我不治他尿醋才怪了!我要他的命!我叫龙增招那个杂种他看不上我!”秋辣椒听了暗自发笑,说:“对,就得治他,狠狠的治他,当初他打平子这口气我也一直没出!”孙长芝说:“你就给我盯着,只要有提媒的咱就去打搅,豁着挨骂也叫他哥仨打一辈子光汉!”秋辣椒说:“行!没问题!叫他死不能,叫他哥仨打光汉那还不容易!”说完,两个人便笑着走了。
秋辣椒从南园回来,刚走到自家大门口,便看见骚桂英兴冲冲的从东街过来,见骚桂英那高兴劲儿,秋辣椒便估计骚桂英很可能又要给谁去提媒,便随口问骚桂英说:“哎老骚,怎么,又要给谁去保媒?瞧你得意那穷样儿,屁门子都是笑。”那骚桂英听了,也不生气,便毫不掩饰的笑着说:“这回姐这猪腿可十拿九稳了,我给龙增才他小兄弟增宝说了个天仙般的好媳妇,龙增才他这回可得好好赏我几个儿!”说着便要走,被秋辣椒一把抓住说:“ 谁家的闺女地主富农也跟?!”骚桂英说:“这回你可猜错了老秋,人家女方还就专要找那成份不好的地主富农的后人!”
秋辣椒听了说:“她有神经病!”骚桂英说:“这你就不懂了老秋,十个地主富农的后人九个聪明,人家要的就是地主富农那聪明的脑瓜子,聪明的种,将来养一个也肯定有出息,你懂个屁!”她说完便急匆匆走了,直奔增才的饲养室去了。
秋辣椒忙喊骚桂英:“哎!老骚!哪个村儿的?谁家的闺女?”骚桂英装着没听见,甩着花手绢,小跑着朝增才的饲养室去了。
增才为增进增宝的房子发愁,此时,正闷闷不乐的在饲养室喂猪子,骚桂英兴冲冲的笑着来了,她开口便对增才喊:“哎!增才,你过来,姐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说着便先进了饲养室。
秋辣椒为了探听消息,便以挖野菜为名,赶紧拐着篮子直奔增才饲养室房后的庄稼地里,想偷听骚桂英和增才的谈话。
增才进了屋,便接着对骚桂英说:“嗨呀桂英姐,没灾没祸的我就谢天谢地了,哪还能有什么好事。”
骚桂英忙拉过增才说:“姐告诉你个事增才,你听了,保你能乐得三天三夜也合不拢嘴,非美得尿裤裆里不可!”增才说:“有那么蝎虎?!”骚桂英说:“那可不,这回你可得好好赏我增才,一副猪头不行,少说也得给两副猪头,还得外加两捆儿烟台白干!”增才说:“行了姐,你就别白乎了,赶紧说,到底什么事?”
骚桂英接着对增才神气的说:“那,你听我告诉增才,我有个老姨妈是咱这西坡王家庄的,我的三表弟叫王学淳,现在就在咱杨柳镇公社粮所干副所长,家里应有尽有,有的是钱,富得流油,连锅台都是瓷砖的,可偏偏就养了三个毛丫头片子,两口子想儿郎都想疯了,可没有儿郎种,想也白想。昨个赶集,我遇见俺表弟,他告诉我想招个养老女婿,我马上就想到你小兄弟增宝了,我告诉俺学淳兄弟说,增宝长得是又聪明又漂亮,小伙子别提多精神了,俺兄弟一听就愿意,你说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增才!你兄弟增宝白拾一份家业不说,你还少盖一份房子,又少出力又少花钱,你上哪找这么好的美事增才,人家俺学淳兄弟还说了,结婚的时候,什么也不要你的,你就把人送过去就行了,你说这样的好事增才,你打着灯笼上哪找!”
增才听了笑笑说:“是吗,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骚桂英说:“那可不,我还能熊你,姐一辈子不坑不骗,不干那缺德的事。积了一辈子德,要不你六哥整天咳咳的,可什么活儿也不耽误,你尽管放心增才,姐跟你说的句句是实话,增宝过了门,人家俺学淳兄弟两口子,肯定能把增宝当他自己的亲儿郎一样亲他疼他,决不让他受半点委屈,不过可有一件增才,人家可不想沾你们家那臭地富的臭味儿,所以增宝过了门,必须和你们家断绝关系改名换姓,跟着俺学淳兄弟姓王,彻头彻尾的变成俺学淳兄弟的儿郎,从此以后,增宝可就真的掉福窝去了增才。”增才说:“你没问问增宝,他愿意不愿意?”骚桂英说:“这么好的美事,增宝他敢不愿去,他要知道了,那还不跳着高儿的乐?!待会儿我就去找增宝告诉他。”增才说:“行了桂英姐,你也不用去找增宝了,这事我不愿意!”他坚定的说。
骚桂英听了,她很吃惊的瞪着增才说:“什么?!你不愿意?!”增才说:“对,我不愿意,这事你就不用去找增宝了!”骚桂英气愤的说:“你是不是有脑病增才?”增才说:“是,我就是有脑病。”
骚桂英指着增才骂:“你真是二百五到家了增才!人家俺学淳兄弟是粮所的副所长,全家都吃国家粮儿,这转眼就好退休了,这么好的福窝儿,那真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的好事,你那个神经病,给你个便宜你还拉犟驴。你穷耿耿,我实话告诉你吧增才,人家俺学淳兄弟就是图着你们家老一辈是地主富农,脑瓜子聪明,图你们的种好,将来给俺养一个也肯定天才不笨,有出息。要不就你这臭劳改犯,台湾你大哥那臭国民党的臭味儿,你就是倒贴个万儿八的给人家,人家也不要你。我可告诉你增才,离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增才,我这可全都是为你们好,你可别不识好歹!”
增才接着对骚桂英说:“行了桂英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事我说不愿意就绝对不愿意。你表弟他还别说是个副所长,他就是个粮食局的局长省长,我也不愿意,我还别说就这么两个兄弟,我就是十个兄弟、一百个兄弟,我也不能改名换姓的把俺兄弟给人家!”
骚桂英听了说:“你得了吧增才,你少给我唱好听的,你以为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不知道?你正南朝北认为你是一个残废人,一眼看到家将来是拉倒了,你怕将来你老了没人管你,没人养活你,所以你就不让你兄弟走,你小子也太自私了增才,哪有你这么当哥的,你为了你自己,你就不管你兄弟的死活了,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到底还是两奶儿的,要是一个妈,你能不让你兄弟走吗增才?!你那个神经病,凭着好日子你不去过,非要和你捆在一块打光汉受穷。”她又接着说:“行啊增才,今儿我算看透你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了。看来平日你说为你兄弟好,全都是假的,你心里就想着你自己才是真的!”
增才说:“对,你说的真对桂英姐,我就是为了我自己,将来我老了,我就得指着俺两个兄弟养活我。”骚桂英说:“那可不一定增才,还别说你们是两奶儿的,两个妈,就是一奶同胞,分开的日子,各家的财,谁管谁?!你又不是个父母老的,你不过是个当哥的,人家凭什么养活你!你算老几!”增才没好气的说:“我算他哥我算老几!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兄弟,都是我骨血相连的兄弟,就凭我们是一个爹,他们两个也得管我,也得养活我。”他说着,掀开锅准备熬猪食。
骚桂英接着对增才说:“增进增宝他们两个能不能养活你,那可得两说着增才,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头皮,能不能说两个通情达理的好兄弟媳妇,你小子要是天生遭罪的命儿,你兄弟说两个又奸又诈又自私的媳妇,你就是想享福也白搭!不信你就看着增才。”
增才边往锅里添水边说:“他们两个就算再不养活我,再不孝敬我,也是我的兄弟,我也决不能把他们给别人,我将来宁肯饿死在他们两个手里也决不后悔!”他说着,添完水盖上锅,坐下烧火。
骚桂英说:“行啊增才,不怕你嘴硬,手打鼻子眼就见,转眼你就老了,等着瞧增才,有你倒霉后悔的那一天,等将来增兰增霞两个妹儿都出门子了,你妈也死了,你的两个兄弟增进增宝也谁都不管你,我看你还能嘴硬增才!你就情等着死吧增才。姐好心当个驴肝肺,你不知好歹。”她接着说:“增宝要是到王家庄俺学淳兄弟那去过,那可真是掉进了福窝儿,这么好的事你不愿意,你就等着找死吧增才!”
增才说:“啊,我就等着找死,我就不愿意。我这当哥的不愿意,增宝他就不敢去!”骚桂英说:“那可不一定,腿脚长的他身上,他就要去,看你能怎么的?!”增才说:“他敢!他敢去我揍不死他!”他接着对骚桂英说:“我可告诉你桂英姐啊!这事我就说了算,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你也不准去对俺妈和增宝说。”
骚桂英听了,她指着增才气愤的说:“你说你增才,你这是何苦啊?!增宝走了,你又少盖份房,又少花钱,又少出力,怎么这么好的事,你就偏偏不干,你偏把他们都捆在你身边操心遭罪你才看着好,我看你真是有脑病增才。”增才说:“啊,我就是有脑病。”骚桂英说:“行,那你就等着去死吧!”她说完,转身气愤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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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9 14: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骚桂英并不甘心,出了饲养室,骚桂英心想:“熊样儿!我就不信了,凭增宝不痴不傻,那么好的事,他能不愿意,不花一分钱就白捡个好媳妇,还白得份家业,他要不愿意才怪了,不行!我不能听那个二虎增才的,我一定把这事告诉他妈和增宝,只要他家里人和增宝都愿意,他龙增才就是再不愿意也白搭!”骚桂英想着,气哼哼的走了。
也是活该着出事,骚桂英从增才的饲养室出来,刚走到南街口,便遇见早晨上山干活的增进增宝几个青年推着小车从村西泊回来了,骚桂英灵机一动,忙朝增宝喊:“哎!增宝,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增宝听了,忙朝骚桂英走过来,说:“什么事桂英姐?”
那骚桂英便将她表弟王学淳家想招养老女婿的事,又对增宝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增宝听了,便问骚桂英说:“你没问问俺二哥桂英姐?”骚桂英说:“嗨,人家招的是你,问他有屁用!他就是心里愿意,嘴上也肯定说不愿意,增才那怪毛病我还不知道!甭理他,我可告诉你增宝,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既娶了媳妇,又白得一份家产,还给你二哥省了钱,少盖一份房,他少出多少力,少担多少心,这可是个一举三得的大好事增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人想去我也不给他办!”
增宝说:“行,那等我考虑考虑桂英姐。”骚桂英说:“这么好的事,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你那个二百五,我实话告诉你吧增宝,人家就是图着你家弟兄多,又个个都聪明才要你,你可千万别不识好歹,给个便宜还拉犟驴,我可告诉你增宝,离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这次你要是错过去了,你再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好事。赶紧的!就给你今儿一天考虑,愿意不愿意,你明天就得给我个话儿!”增宝说:“行。”便推着车走了。
骚桂英看着增宝离去的背影,狠瞅一眼骂:“你个臭地主富农,能有这么好的机会,算你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你还考虑,你考虑个驴屁。大山泊的鸭子,烀烂身子烀不烂的嘴,你个穷毛病一个个的,明明心里愿意也装那穷硬,神经病!”她骂着便转身气愤的走了。
再说当天的增才根本就没把骚桂英的话当回事。他心里一直想着给增进、增宝哥俩盖房子的事。当晚,他又去找村支书张夕江,为了躲着孙长芝,这次他没有去张夕江家,而是一个人静静的等在大队办公室门口远处的墙角里。
等张夕江晚上散了支部会,从大队办公室出来,增才急忙从墙角里出来,拦住张夕江央求说:“张书记,我想跟你说个事。”
张夕江见是增才,便冷冷的说:“什么事?”增才忙说:“俺两个兄弟都大了张书记,这转眼就三十了,你看大队能不能给我批两份房基地,我想给两个兄弟盖两份房,你看行不行张书记?”他央求着。张夕江说:“房不好批,这事公社掌握的很紧,等以后我跟支部商量商量再说吧。”他说着转身就走,增才忙拦住张夕江说:“张书记,你帮帮我吧张书记,就算我求求你了夕江叔!”他接着央求说:“我知道我成份不好,我不配跟你这么说夕江叔,可你是村里的书记,这事我只能求你了。我也知道村里给我们这些地主富农的后人批房子难,可你看我这一大家子,六七口子住在那三间小草房里,兄弟妹儿都大了,也实在是住不开了。当初你大人大量能让我干饲养员,我特感激你夕江叔,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夕江叔,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成份不好的人吧夕江叔。我知道我不该来求你,我也不配和你说这些,可我也太难了夕江叔,我也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来求你的夕江叔。”
张夕江不想听增才再说下去,他忙打断增才的话说:“你什么也别说了龙增才,这不是可怜不可怜的问题,我也不是因为你成份不好就故意为难你,这事你也应该明白,现在连贫下中农批房子都难,何况你们这些地富子弟。昨晚上我知道你上我那去了,我所以没跟你说话,就是根本没那个必要,你盖什么房盖房,盖了房你就不是地主富农啦?你的成份就变了?你兄弟就能说上媳妇啦?你有那个必要吗龙增才?这是一个社会问题,你就是盖了房,你同样还是地主富农,人家不跟你,还是照样不跟你,你们哥仨还是照样得打光汉,你出那个力干么,还给支部找麻烦,你完全没有那个必要!”说完他特厌烦的转身又要走,增才忙又拦住张夕江说:“你听我说张书记,我知道我成份不好说媳妇难,即使盖了房,两个兄弟也不一定就能说上媳妇,可是这房子不盖,两个兄弟就更得死心塌地的打光汉了。我是一个当哥的夕江叔,我头拱地也想给两个兄弟把房子盖起来。有了房子,他们就是再说不上媳妇,我这当哥的也没有怨恨不是?所以我求求你了夕江叔,你就帮帮我,尽量跟支部、跟公社说说,给我批两份房基地。我就是拉再多的饥荒,出再多的力,我也想给两个兄弟把房子盖起来,就算我求求你了夕江叔,你要能给我把房子批下来,我龙增才这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夕江叔。”
张夕江没好气的说:“什么恩那德的,能批就是能批,不能批你再求我也没有用。你自己是什么成份什么社会关系你自己不知道!你异想天开,行了,就这样吧。以后为房子的事,你再就不用来找我了!”他说完便气愤的走了。遭到张夕江拒绝的增才呆呆的站在大街上,他只觉得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他没想到张夕江会这么快便当面拒绝了他,他心里很明白,人家作为村支书的张夕江,根本就没把他龙增才放在眼里。
深夜的大街上,增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的朝饲养室走去。
当晚,躺在饲养室炕上的增才,怎么也睡不着。他又坐起来披着衣裳,一袋又一袋的抽着闷烟。他苦苦的思索着:“没有房子,两个兄弟非打光汉不可,可村里不批房基地,你再怎么想盖房子也等于零。”思前想后,增才便想给村支书张夕江送份礼,他认为千古以来想办事,唯有请客送礼才是唯一的章程,人生在世,谁都站在利上,不给点利,人家凭什么给你批房。想到此,他便磕了磕烟袋,决定明天说什么也要花个百八的,一定要给张夕江送份礼。
第三天晚上,增才便从村小卖部买了两瓶高级好酒,又买了四斤好点心,凑了个六六大顺,又跟母亲要了一百块钱,包在一起。这在当时,这一百块钱也算厚礼。增才当晚便提着这一大包厚礼去了张夕江大门口,他仍没进张夕江家,而是一个人悄悄的躲在张夕江大门口的墙角里,等张夕江晚上从大队部开会回来,好交给张夕江。
那时,农业学大寨张夕江工作很忙,每晚支部干部都要在大队办公室碰头,汇报一下各自的工作情况,再安排一下明天的工作。这已经成了支部的习惯。那时,四十八岁的张夕江,也算是个老党员老干部了。对党的工作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在农业学大寨的运动中,他天天和社员们一起苦干在山上,修南山小库,修东山渠道,盖西大库,盖东工业大院,这些都是张夕江的功劳。那时的张夕江在苍山口,在杨柳镇公社,真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农业学大寨的模范村支书。而且,张夕江的工作作风特正,请客不到,送礼不要,苍山口的老百姓谁见了张夕江都恭而敬之,从心里很服气张夕江这个好村支书,谁都承认那时的张夕江是个好当家的。所以,那晚增才给张夕江送礼的章程就完全想错了,偏偏这事他又自作主张,并没有同九子和王炳谦这两个知心朋友商量。他要是同九子王炳谦或找文大爷商量,文大爷和九子王炳谦三个人肯定不会让他去送礼,孙长芝也就不可能得逞,大闹了增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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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9 14: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第三天晚上,增才提着一大包给张夕江的礼,一个人躲在张夕江大门口的高台阶旁的暗角里,等张夕江晚上从大队办公室开完支部会回来,好交给张夕江,顺便再央求张夕江给他两个兄弟批房基地,偏偏那天晚上,张夕江在大队开会迟迟没回来,增才便一直站在张夕江大门外苦等。
而当晚在增才的小院里,增才提着一大包礼走了以后,增进增宝和增兰、增霞加上母亲,一家人吃完晚饭,便又和往常一样坐在院子编苹果笼子,全家人都担心增才,不知这礼能不能送下去。母亲更担心的是怕孙长芝不但不肯收礼,反而再给增才气受。为此,全家人谁也不吭一声,静静的编着笼子。母亲也在一旁拣条子,专等增才回来。
这时,顺子又来了。顺子手里还拿着个大馅粑粑,大口的吃着来了。增兰见了,故作生气地瞅顺子说:“看你那个熊样,家里吃不开呀!”
顺子朝增兰笑笑说:“我这不是怕来晚了兰姐,早点来不是还能帮你多编几个笼子。”说着,拿小凳在增兰身边坐下。
全家人见开心的顺子来了,心情变好了些。增宝便逗顺子说:“坐那干么,过来老顺师傅,我这给你准备的坐!”顺子知道增宝逗他,便一本正经的说:“谢谢你兄弟,我就不过去了。兰姐她不让我到你那去,她非逼着我坐到她身边不可,我可不敢不听兰姐的。”
全家人听了都笑,增兰也笑着狠瞅了顺子一眼,增霞便骂顺子:“你那个臭美。”顺子也不在乎,仍大口的吃着馅粑粑,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母亲笑着问顺子:“谁包的馅粑粑顺子,你包的还是你爷包的?”顺子说:“我包的大妈,我收工回来包的。我可不用俺爷包,他上阴坑尿回来,从来不洗手,要儿命了!”众听了都笑。母亲便接着夸顺子说:“俺顺子可是个好孩子,又勤快手又巧。瞧那馅粑粑包的还真是那么回事。”顺子听了,得意的说:“这可不是吹大妈,谁摊我这么个好女婿,那她一辈子可烧高香了。我不但又勤快又能干,收工回来就熬饭,成天围着媳妇转,又抱孩子又拾鸡蛋,你说这样的好女婿大妈,俺兰姐她能不愿干?”众听了又都笑,增兰也笑着打顺子。
众笑过后,母亲接着对顺子说:“我看他们几个也都学会了,以后晚上你就别总跟着忙活孩子,在家编你自己的,老这么耽误你,大妈真过意不去孩子。”顺子说:“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大妈,你跟我还用客气?咱两家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从小到大,缝缝补补连连栓栓,还不都是你照顾我大妈,顺子心里真是感激你一辈子大妈,我就是再忙活也是应该的大妈。再说晚上我也愿过来,这人多,凑着热闹,干得再晚也不瞌睡。“他说着,吃完粑粑,便动手编笼子。
增霞听了,狠瞅顺子说:“什么凑热闹不瞌睡,你正南朝北是有想儿,骚鼠狼给鸡拜年!”顺子听了,也不生气,笑笑说:“咱这样的穷小子,想也白想,人家谁稀得跟咱,眼瞅着这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汉,你说是不是兰姐?”他回头看看着增兰说,增兰也不笑,一本正经的说:“是!“增霞接着说:“我看也是,就你那个穷瘦猴子,穷得屁也没有,就会说两句好听的熊人,瘸子瞎子也不跟你!”
顺子听了,笑笑说:“这你可说错了霞妹儿,你问问俺兰姐,她昨晚上怎么跟我说的?”众听了纷纷吃惊的看着增兰。
增兰也很吃惊的看着顺子,善良的增兰不会转弯撒谎,她不明白顺子怎么会突然这么说,倒是心直口快的增霞知道顺子肯定是在胡说,便没好气的接着对顺子说:“去你的!俺姐她还能怎么对你说,你胡说八道。”顺子瞪增霞说:“什么胡说八道,我刘顺子可不是个撒谎的人,昨天傍晚,我收工回来,遇见兰姐在西河洗衣裳,兰姐偷着告诉我,她这一辈,除了我刘顺子,别人她谁也不跟,兰姐说,她就喜欢顺子,一天不看见顺子就吃不下睡不着,恨不得马上夹着包袱跑到我那去,再也不来家了。”他一本正经的说。
增兰听了,笑着狠打顺子,顺子也不躲闪,任凭增兰打,并笑着对增霞说:“看见没有,打是亲骂是爱,打的越狠爱的越深,打吧兰姐,你使劲打,打不解恨你就咬,咬顺子的脸,来兰姐,往这咬。”他指着自己的脸凑近增兰说。
增兰笑着狠打顺子,并将顺子推倒在地。
顺子爬起来,接着对笑着的母亲说:“你说我有这么好的媳妇妈,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妈,你说对不对妈?”顺子接连的叫着母亲妈,逗得母亲擦着泪笑着说:“对,真对!”
增霞笑着骂顺子:“你个臭不要脸的臭顺子,妈都叫上了,急疯了。”旁边编笼子的增宝也看着顺子笑着说:“老顺可真厉害!”
顺子接着说:“这有什么,在顺子心里,大妈早就是妈了。何况俺妈把闺女都给我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叫妈的。从今天起,我要天天叫妈,你说好不好妈?”他看着母亲笑着说。母亲边拣条子边点点头说:“好,真好。”
顺子又接着对母亲说:“你放心妈,我和兰姐结了婚,我肯定会对俺兰姐好的妈。”他扳着指头接着说:“什么烧火做饭拾鸡蛋,看孩子推磨收拾猪圈,外加把孩子的尿布涮,我刘顺子全包了,什么也不用俺兰姐干!”他接着对母亲说:“你说说妈,有你顺子这么好的女婿,俺兰姐她能不心甘情愿的和顺子两个去把那大红的结婚证办?”众听了又笑,母亲接着说:“办,怎么不办,上哪找俺顺子这么好的女婿!”顺子说:“那是!”增霞笑着骂顺子:“你那个臭美!”顺子得意的摇头晃脑的说:“美!就是美!美死了!”众见了又笑。
然而此时此刻,在张夕江大门口的暗角里,增才一个人仍在静静的等着张夕江,直到夜深了。增才家的小院早已空无一人。增兰和母亲、增进他们都睡了,村里一片寂静,增才仍在等张夕江。
直到深夜十一点多,大队办公室的支部会才散了。张夕江和支部副书记兼大队长的张启成两人一起往家走。他们边走边谈,张夕江对张启成说:“东山渠道的空中渡槽马上就要动工,你明天通知瓦匠组长胜斌叫他抓紧时间把西大库的墙基摆起来,东山的空中渡槽一完工,西大库就要动手盖。”张启成说:“行,明早晨我就去通知胜斌。”张夕江说:“以后工作越忙,支部的同志晚上就越要到大队来聚一聚,汇拢一下当天的工作。”张启成说:“行!”两个人说着分开了,各自回家。
张夕江走到自家大门口,他刚要上台阶,忽见旁边的暗角里走出一个人来,张夕江忙警惕的问:“谁?!”增才忙说:“是我夕江叔,增才。”张夕江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你还有事?”他有点不耐烦的问,增才忙说:“我知道我不该总来麻烦你夕江叔,可说句心里话,当初你能让我干队上的饲养员,我一直特感谢你。”张夕江忙打断增才说:“那是九子的事,与你没关系。”增才说:“我知道夕江叔,我知道你是冲九队长,并不是冲我,可我这臭成份,又坐过牢,大队就是不让我干,九队长和我也都无话可说,可你大人大量……”
张夕江不愿听增才再说下去,他立即打断增才的话说:“甭说这些没用的,你找我是不是还为给你兄弟批房基的事?”增才听了,他忙央求张夕江说:“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张书记,你一定要帮帮我夕江叔,我知道你为难夕江叔,我也没有别的表示,这包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两瓶酒,几斤点心,还有一百块钱,东西不多,不算个事,你工作忙,没黑没白的干,你买点吃的补补身子,就算我的一点心意夕江叔,你千万别嫌少。”他说着,硬将手里的包塞在张夕江怀里。
张夕江推增才的手说:“别增才,你千万别办这种事,你赶紧拿回去,我什么也不要,能办我肯定给你办,不能办,你给我的再多也不能办!”增才听了,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张夕江面前,他哭着央求张夕江说:“求你了夕江叔,我求求你了夕江叔,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就可怜可怜俺哥仨这三条光汉吧夕江叔,俺妈为俺哥仨打光汉,整天愁得吃不下睡不着,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场,你就行行好吧夕江叔,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就想给俺两个兄弟盖两份房。”
“你起来增才,你起来我告诉你。”张夕江说着,他硬将跪在面前的增才拉起来,将怀里的包塞给增才说:“我告诉你龙增才,你越是这样,我越不管。这不是可怜不可怜的事,房基地公社把的很紧,的确不好批,你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至于你兄弟房基地的事,等以后我跟支部商量商量再说,走吧,你赶紧拿着回去吧!”他说着推增才走,增才说:“别夕江叔,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一定要收下夕江叔。”他说着,将手里的包硬塞在张夕江手里,转身就跑了。他一瘸一跌的向南街跑去。
张夕江气愤的看着增才跑去的背影,只好提着增才的礼包进了家。他想等明天叫他老婆孙长芝再将增才的包送给增才。
再说进屋的张夕江,见老婆孙长芝已关了灯躺下了,便将增才送礼的大布包放在桌上,也上炕脱衣裳躺下。然而,孙长芝却没睡,她躺在被窝里问上炕的张夕江说:“你在门外跟谁说话?”张夕江说:“龙增才。”孙长芝听说是龙增才,立即气愤的说:“干吗?又要房基地?!甭理他,臭不要脸的!”张夕江听了没说什么,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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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4-29 14: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早晨,张夕江干活回来,他放下肩上的锨镢,进屋洗手洗脸准备吃饭,刚做完饭扫完地的孙长芝便没好气的对张夕江说:“里屋桌上的那包东西,是不是昨晚上龙增才给你的?”张夕江说:“吃完早饭,我到公社去开会,你把桌上那包东西送给龙增才。”孙长芝气愤的说:“不送,开全村大会斗他,反天了,臭地富反革命,真好大的胆子,竟敢公开的贿赂党支部书记,这是明目张胆的想拉干部下水。斗!狠狠的斗他!给他挂牌子,游他的街。”她说着,将手中的笤帚狠狠的摔在灶前地上。
张夕江抹完脸,对孙长芝没好气的说:“游什么街游街?多大个事,你胡说八道的,以后你少管这些闲事。斗不斗是支部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扯淡!”他说着,将抹脸的毛巾扔在脸盆里进了里屋。
孙长芝不服的冲张夕江气愤的说:“他一个臭地主反革命,臭劳改犯,你护着他干吗!我看就应该把他送到公社去,开全公社的批斗大会狠狠的斗他,惯儿他个熊毛病,他真是胆大包天,竟敢给干部送礼,腐蚀拉拢干部,你看这些阶级敌人多猖狂,不斗他还留着他干么!”她气愤的说。
然而,孙长芝再狠,没有张夕江的话,她孙长芝也不能开增才的批斗会。但孙长芝绝对饶不了增才。张夕江吃完早饭骑车上公社开会走了以后,孙长芝便心生一计,她提着增才给张夕江送礼的大布包来到大街上,她一手擎着增才送给张夕江的酒和点心,一手擎着增才给张夕江的那一百元钱,对大街上来往上山的村民们大喊大叫的嚷着:“你们看看!你们都来看看!那!这就是昨天晚上,阶级敌人龙增才拉拢贿赂党支部书记张夕江的高级酒和高级点心!那!你们看看,还有这嘎嘎新的一百块钱!那!你看看,你们都看看,你们看看阶级敌人多么猖狂,多么嚣张,多么无法无天!他们竟敢明目张胆的拉干部下水,他们多么恶毒、多么阴险!那!地富反革命贼心不死,他们随时都想着复辟翻天,这阶级斗争不搞能行吗?!不行!绝对不行!看看,大伙都过来看看,看看地主羔子龙增才是怎么贿赂干部的!那!你们看看,这是高级好酒,高级点心,还有这嘎嘎新的一百块钱,看呐,都过来看看!”
孙长芝大声的喊着,她逢人就说,无人也喊。她从东大街喊到南大街,又从南大街的东头喊到西头。她疯狂的喊着,她恨不得让全苍山口的人都知道,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群孩子像看疯子一样的跟着孙长芝跑。
孙长芝又从南街口一直喊到增才的大门口,为了招惹更多的人,她没有进增才家的院子,而是站在增才家的大门口,歇斯底里的朝增才家狂喊:“龙增才!你这个臭地主羔子,你这个臭反革命分子,你这个臭劳改犯,臭国民党,臭杀人犯,你给我滚出来!你给我滚出来!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此时,增才一家人正坐在母亲东屋炕上吃早饭,增才和增兰他们听见孙长芝在大门口喊,急忙放下筷子走出来。只见大门口已站满了人,孙长芝正怒气冲冲的挥舞着手中的酒瓶和点心,还有那一百元钱,大喊大叫的骂,一家人见了又急又怕。
母亲经过土改复查的批斗以后,最怕的就是和村里的干部们发生这种政治上的接触。她害怕运动,更害怕这种政治斗争的场合。她受不了这种政治刺激,她看着孙长芝的狂喊狂骂,她被吓得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只见孙长芝指着站在院门口的增才怒骂道:“龙增才,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臭地主羔子,你这个阶级敌人,你这个杀人的劳改犯,你这个臭地主富农,你真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公开的明目张胆的贿赂村党支部书记,你想拉干部下水,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个阶级敌人,你这个臭反革命分子,走!到大队去开你的批斗大会!”
听说要开他的批斗大会,吓得增才立即跑到大门口,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孙长芝面前,他含着眼泪苦苦的央求孙长芝说:“求你了姑,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送礼,我不是人!我该死!”他说着,狠打自己的嘴巴,他接着给孙长芝不停的磕头说:“求你了姑,你就绕了我这一次吧姑,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姑!”
孙长芝狠吐增才一口说:“呸!你个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姑!你这个臭地主反革命分子,我凭什么饶了你?!我斗死你!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这个阶级敌人!我打死你这个臭杀人犯!臭国民党!”她骂着,她拢起手中的酒瓶和点心,朝跪在面前的增才头上狠狠的砸去。
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母亲见孙长芝打增才,她似乎又回到土改复查时父亲挨批时的情景,又回到十五年前,增才被抓时,在民兵岗房里挨打时的情景,想到此,母亲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昏倒在增兰怀里,增兰抱着母亲哭喊着:“妈!妈!”增进增宝和增霞也都抱着母亲哭喊着:“妈!妈!妈!”
而此时跪在地上的增才仍一动不动的任凭孙长芝打骂。任凭头上的血不停的往脸上流。而孙长芝仍不肯罢休,她将手中的酒瓶点心和钱全摔在增才头上,接着又扬起巴掌啪!啪!狠打增才流血的脸,将增才打倒在地。她不停的骂:“臭反革命!臭国民党!今儿我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要狠狠的教训你这个臭地主羔子,叫你无法无天,叫你送礼,叫你拉干部下水。”她不停的打骂增才。
因为孙长芝必竟是村党支部书记的老婆,所以旁边看眼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增才,任凭孙长芝打骂增才。
增进和增兰将吓得昏了过去的母亲背进屋。增宝和增霞便急忙朝正挨打的增才跑过去,他们奋力推开孙长芝,拉起他二哥增才,增霞便紧接着冲孙长芝气愤的说:“你凭什么打人?俺哥犯法有上级,你凭什么动手打人!你不要脸!”增霞骂着。
孙长芝见增霞竟敢骂她,便指着增霞愤怒的说:“好你个小臭地主羔子,你敢骂我,真是反天了,看我不搧你。“她说着,冲上前去,揪住增霞的头发就打,然而胆大包天的增霞却毫无畏惧,仗着她年轻力壮,她狠抓住孙长芝的双手,就势将孙长芝按倒在地上。
增才和增宝见增霞将孙长芝按倒在地上,心里害怕,怕增霞惹乱子,再打了孙长芝,刚想上前拉增霞,秋辣椒却突然跑来了,她推开人群,立即冲上前去,双手抓住增霞的后领,用力一扭,便将孙长芝身上的增霞按倒在地上。这时,倒地的孙长芝急忙爬起来,和秋辣椒两个人一起,拳打脚踢倒地的增霞,并不停的骂:“打!打死这个臭地主羔子!打死这个小臭地主羔子!”
这时,上山的九子的媳妇刘秀兰和孙洪梅李翠凤三桩活宝闻声跑来了。见秋辣椒和孙长芝正怒打倒地的增霞,三桩活宝立即扔了肩上的锨镢一齐冲了上去,只三揪两扭便将秋辣椒和孙长芝两人从增霞身上揪起推了出去,将倒地的增霞拉起来。
这时,心里惦记着母亲的增才增宝和增霞三人,再也没心思跟孙长芝计较,纷纷跑进屋。只见母亲的东屋炕上,倒在增兰怀里的母亲仍紧闭着双眼。增兰和增进正害怕的哭喊着:“妈!妈!妈!”
跑进屋的增才增宝和增霞,见倒在增兰怀里的母亲仍昏迷不醒,也纷纷抱着母亲哭喊着:“妈!妈!妈!”
母亲终于醒了,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增才被孙长芝打破的头,鲜血仍还在不停的往脸上流着。心痛的泪水滚滚而下。要不是增才和增进增宝、增兰增霞兄妹五个还都没有成家,母亲真想一死了之。无休止的阶级斗争和臭地主富农的臭成份,压得母亲简直喘不过气来。孙长芝所以敢登门上户的来打骂增才,人家完全是公开的不拿他姓龙的全家当人待。想到不能批房子,增才哥仨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汉,母亲哭了,她觉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此时,又听见孙长芝在大门口骂九子的媳妇刘秀兰:“就你这穷德行,成天护着地主富农,护着龙增才这个臭地主羔子,你还想叫九子入党,你叫他入国民党吧!”又听刘秀兰说:“啊,我就入国民党,我就护着龙增才这臭地主羔子,我气死你!”
她们骂着走了。母亲含着伤心的泪水对面前的增才说:“走吧增才,听妈的话,到宋敏那去吧增才,妈不能看着你们哥仨都打光汉增才,走吧孩子,走吧!”她接着对增霞说:“给你二哥包包头增霞,把你二哥的衣裳都找出来,叫你二哥走,别等了增才,走吧,现在就走,马上走,省得再出乱子增才。”母亲对增才说。她担心孙长芝走后,村里会开增才的批斗会。
增才含着泪水对母亲说:“你不用害怕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村里真的要斗我,我就是到宋敏那去了也躲不过去,我哪也不去妈,我不走,我哪也不去,就是再苦再难,我也不离开你妈,两个兄弟不成家,我哪也不去妈。”
母亲倚在增兰怀里有气无力的看着面前的增才说:“你怎么就不理解妈的心孩子,你不是妈养的,可妈要把你当成比妈亲生的还要亲十分孩子。妈宁肯让你两个兄弟打光汉,也不能让你打光汉增才,妈不想让全村人说我是后妈,妈不想当后妈增才……”她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流。
增才听了,他爬上炕。他双膝跪在母亲面前,他含着感激的泪水对母亲说:“几十年的养育之恩妈,增才心里什么都明白。增才没有后妈,增才的妈全都是亲妈,您对我的大恩大德妈,增才永远也报答不完,我哪也不去妈,我宁肯自己打光汉,我也决不让俺的两个兄弟打光汉。我已经是个残人废人了妈,可俺两个兄弟年轻力壮,他们要是打了光汉,我这个哥就白当了妈。”母亲说:“妈知道你的心增才,可咱这臭成份,想给你两个兄弟说两房媳妇难增才,地主富农的后人打光汉,又不是就咱自己,谈何容易孩子,可你要是跟宋敏结了婚,妈心里多少也是有点安慰。咱老龙家也娶了儿媳妇不是?可你不走,错过了这次机会,妈将来会后悔一辈子孩子。”增才说:“可我走了,俺两个兄弟不更没有指望了妈,我不能走妈,我说什么也不能走,我豁着头拱地也要叫俺两个兄弟成家立业妈。”
母亲又说:“可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增才,房子一眼看到家大队是不能批了增才,不能盖房子,连个窝都没有,人家谁还肯跟咱这臭成份增才。与其你们哥仨都打光汉,妈说什么也得叫你走增才。你走了,你和宋敏成了家,就剩下你两个兄弟,就是打了光汉,妈也认了孩子。谁叫咱老家过去剥削人家穷人了。咱过去富,现在就应该遭报应打光汉,咱现在就像那路边的草和石头孩子,人家谁踩谁踢都行,可你现在有宋敏,能成家,你就赶紧走吧增才,别管你兄弟了。妈顾不了那么多孩子,能成家一个是一个。”
增才说:“你说的不对妈,咱现在就算是路边的草,也要顽强的活着妈,你再什么也别说了妈,我说不走就肯定不走,两个兄弟不说媳妇,我哪也不去妈。”
增才和母亲正说着,九子和王炳谦两个人怒冲冲的来了。九子进屋便对增才气愤的说:“你真是神经病才哥,谁叫你去送礼的?!你去送礼干什么?!张夕江他是肯收礼的人?!想盖房子你跟我说,我去问问张夕江,怎么还用你!你神经病,你没事找事。”王炳谦也接着对增才说:“就算是能收礼,他张夕江也不可能收你龙增才的礼,何况人家夕江书记现在是杨柳镇公社出了名的农业学大寨的模范党支部书记,他怎么可能收你龙增才的礼,你自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真是急昏了头了你!”
增才说:“当初夕江书记能让我顺顺利利干了饲养员,我感激不尽。”王炳谦说:“叫你干饲养员他是冲九子,他冲你?!”增才说:“我知道他是冲九子兄弟,可我心里很感激他。”九子说:“你感激他,把饲养员干好了就行了,怎么还用送礼!你乱弹琴!”
增霞找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想给增才包头上的伤。增才不用,跟着王炳谦和九子走了,三个人又去了饲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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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 07: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文大爷听说增才送礼挨了打,也去了饲养室。刘秀兰也紧跟着去了。
文大爷进屋便批评增才说:“想盖房子批房基,你就该去找我,这是你能办的事?!”随后进屋的刘秀兰也紧接着对龙增才气愤的说:“不找文大爷,你也应该去找九子,你能去批房子?!他张夕江拿你龙增才当个颗牌儿出了!你不知道你龙增才是什么人!”
文大爷接着说:“这事你不用再跑了增才,留着我找夕江说。”
九子和王炳谦两个人又狠批了增才一顿才和文大爷一起走了。
文大妈上南园拔菜回来,听骚桂英说增才被孙长芝打了,便急忙到增才家来了,见仗已打完,增进增宝和增霞三个人已上山干活走了。增才也去了饲养室,只有增兰一个人陪着躺在炕头上的母亲。文大妈先是狠骂了孙长芝,接着便坐在炕沿上,对仍在掉泪的母亲安慰说:“这是哪辈子烧驴屎了文秀,老天爷怎么就不给点顺利。”接着又气愤的骂说:“地主富农怎么的!地主富农就不是人啦!地主富农就不用住房子啦!这一大家子挤在一块,怎么就不能批两份房子?!”接着又对母亲说:“你不用上火文秀,我叫他文大爷去找张夕江,我就不信了,地主富农的后人就该死啦!”她接着又骂孙长芝说:“孙长芝这个臊不要脸的,我非得去治治她不可。惯儿她个熊毛病,不批房子还打人,她这是明拿地主富农的后人不当人待。那个臊不要脸的东西!”她骂着。
文大妈接着又问增兰说:“没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看你妈兰子?”增兰说:“找王河来了,开的药。”文大妈听了,她看着躺在炕上的母亲,深深叹了口气说:“嗨,这子子孙孙的地主富农,这要到哪辈子才是个头。”母亲听了,伤心的泪水越发的往下流着。
刘秀兰从增才的饲养室出来,远远的便看见孙长芝和秋辣椒两个人,正站在秋辣椒大门口得意洋洋的说笑着。只听见秋辣椒对孙长芝发狠的说:“你就该将那两瓶酒朝龙增才那狗养的头上狠狠的砸。打他个半死。”孙长芝说:“我还能饶了他?我将那龟孙子的头都打破了,我骂的他狗血淋头,你没看见他那熊样,他跪在我面前一个劲的磕头求饶,生怕我开全村会斗他!”秋辣椒说:“斗!斗死他!那个臭地主羔子,看见他我就有气!”孙长芝说:“都是夕江那个二百五总护着他,要依着我,今儿就开全村大会斗他个半死,连他妈也拖上台,再把他拖杨柳镇大集上,挂他的牌子,游他的街!”
秋辣椒听了,捂着嘴笑着说:“要真能那样,那可真能气死他妈那个老不死的!”孙长芝说:“都死了好,等他妈死了,增兰和增霞那两个骚胯子再出门子了,就剩下他哥三个臭光棍儿,看他姓龙的不断子绝孙?”她发狠的说。
九子媳妇刘秀兰听了,立即冲过去,她指着孙长芝气愤的说:“他龙增才送礼不对,可你满街嚎了个遍,又打了骂了,还不解恨?!还得叫他断子绝孙,你的心就那么歹毒孙长芝?!这是夕江书记告诉你地主富农的后人都得断子绝孙?”孙长芝听了,她看着刘秀兰说:“你们两口子拿夕江书记的话还当颗牌儿出?夕江书记天天在全村会上讲阶级斗争,讲毛主席语录,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讲和地主富农这些阶级敌人划清界限,你们两口子听吗,啊?!阶级斗争这根弦,在你们两口子脑子里起作用吗?谁是我们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你们两口子知道吗?!啊?!”她拍着巴掌愤怒的接着说:“九子用龙增才干饲养员,他问过夕江书记了吗?!夕江书记告诉你们两口子成天护着地主羔子龙增才啦?!啊?!成天和地主富农鬼混在一起,还敢把夕江书记的话搬出来,你怎么张开你那臭口了!臭不要脸的!”
这刘秀兰见孙长芝竟敢公开骂她,她立即指着孙长芝愤怒的说:“你骂谁?!”那孙长芝仗着有秋辣椒站在身后,胆子便越发的大了。她毫不示弱的冲刘秀兰说:“我就骂你,怎么的,我还不敢骂你啦?!你成天和龙增才那个臭地主羔子老光棍儿鬼混在一块,护着他,向着他,什么都由着他,我看你正南朝北是和他有一腿子!”刘秀兰听了顿时怒火冲天:“我叫你有一腿子!”她说着,冲上前去就打。站在旁边的秋辣椒哪里肯让孙长芝吃亏,她立即冲上前去,和倒地的孙长芝一起,两个人很快便将刘秀兰掀翻在地,又踢又打。
正在此时,三桩活宝的孙洪梅和李翠凤两个人,拐着挖野菜的篮子从东街来了。两人远远见刘秀兰吃了亏,便马上扔掉手里的篮子,立即冲了上去。母虎般的孙洪梅,像抓小鸡般,一把便将正在打刘秀兰的孙长芝那瘦干柴抓起来,狠狠的摔了出去。接着便又和李翠凤一起将秋椒死死的按倒在地上。
从地上爬起来的刘秀兰刚要去打又冲过来的孙长芝。便听见从东街走过来的文大爷气愤的喊:“找死啊!都给我住手!”
刘秀兰和孙长芝她们见文大爷来了,便不敢再闹,急忙各自收兵。孙长芝和秋辣椒两人不情愿的退回瞎冬仁院子。那孙洪梅和李翠凤便赶紧弯腰去收拾扔在街旁的篮子。这时,走过来的文大爷便朝李翠凤的腚狠踹了一脚。那李翠凤也不生气,便和孙洪梅刘秀兰三个人咯咯地笑着跑了。
站在街上的文大爷狠瞅了一眼三桩活宝的背影,转身刚要走,突然觉得有人在他背后的腚上狠掐了一把,回头一看,见是骚桂英。这文大爷一生,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一丝不苟。但闲下也特幽默,很喜欢逗妇女们开心。只是他平日话少,不太外露罢了。他装着生气的瞅骚桂英说:“找死啊!老头子你也想!”
骚桂英瞅文大爷说:“屁!你那个老干巴猴儿,给你个黄花大闺女你也啃不动,成天的瞅着大闺女小媳妇过干瘾!”说完,又在文大爷腚上狠掐了一把,便风摆柳般的笑着走了。
五十多岁的骚桂英总是那么风流,那么无忧无虑,身上也总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香气,她很喜欢文大爷这干瘦的老头。每逢遇见文大爷,不臊两句就不肯走,摸文大爷一把,她心里挺美的,文大爷瞅着骚桂英离去的背影笑笑,转身走了,他并不讨厌骚桂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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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 11:16: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骚桂英拉走龙增宝  老鳖湾增才盖新房
再说文大爷离开南大街,来到东大街张夕江大门口。他想找张夕江看看能不能给增才批两份房基地,然而孙长芝说张夕江到公社开会没回来,文大爷便只好走了,他不愿跟孙长芝多说一句。
孙长芝很明白,文大爷找张夕江肯定又是给龙增才批房子说情,便狠瞅了一眼文大爷的背影,在大门口抱了一抱草要进屋做饭。她抱着草上了高台阶,刚要推门进院,忽听文大妈在背后的街上朝她喊:“孙长芝!你给我滚回来。”孙长芝回头,见文大妈已怒冲冲来到她家大门口,愤怒的指着她说:“汉子当书记,你觉得了不起是不是?!你凭什么打增才?!他龙增才给你送礼不就是想批房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你凭什么又打又骂的?!你也太瞅人家孩子熊了,他龙增才不就是成份不好吗,他再哪样违法了!啊?!你凭什么三番两次的总欺负人家孩子?!你那个恶毒的妲己,你骂不解恨,你还把人家孩子的头都打碎了,你就那么恨他?!他龙增才招你了还是惹你了?!”孙长芝说:“哎我说文婶,咱可都是党员,我可是一直拿你当老革命尊着你、敬着你,凡事都让着你,可你也别得寸进尺,什么事都护着龙增才,这可是阶级立场问题,他龙增才请客送礼拉干部下水,就应该批他斗他游他的街,打他骂他算便宜他了。”文大妈说:“再怎么斗他游他是大队的事,是村干部的事,管你个臊老婆屁事,你凭什么登门登户的去打人家骂人家,你不就瞅着他龙增才是地主成份吗?!换上贫下中农你敢吗?!人家可不撕了你!惯儿你个熊毛病,我告诉你孙长芝,你不信试试,你再敢管闲事,有理无情的就欺负增才,看我不噘你个底儿朝天!”
孙长芝本想接着对文大妈说:“你就认龙增才那个臭地主羔子做干儿子吧!”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再惹文大妈,便一转身进院走了,文大妈见孙长芝走了,便也只好气愤的骂着走了。
文大妈走后,进屋的孙长芝怎么想怎么气愤,文大妈和刘秀兰她们越是护着增才,孙长芝便越想治治增才:“我就不信了,我还斗不过他们这群狐群狗党,还反天了,我就不信正压不了邪!”她想着,便嘭的一声将手里抱的柴草摔在外屋的锅台前,转身便走了。
孙长芝出了家门口,直奔后街干治保的刘玉山家,她要去找刘玉山狠整增才。
  也是该着增才倒霉,不愿进刘玉山家的孙长芝,刚到刘玉山大门口便遇见刘玉山推着小推车从地里回来。孙长芝向刘玉山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刘玉山马上明白孙长芝是有事找他,又不想让他老婆知道是孙长芝来找他,便将小推车放在大门口,紧跟着孙长芝走了。
转过墙角,孙长芝便对刘玉山发狠的说:“走,上龙增才的饲养室去,把龙增才这个臭地主羔子送到公社武装部去。”她接着便对刘玉山讲了龙增才给张夕江送礼的事,并大骂增才拉拢腐蚀党员干部。刘玉山说:“行!”两个人便直奔增才的饲养室。
增才饲养室的院子,喂完猪子牲口的增才,刚准备关门回家吃午饭,忽见刘玉山和孙长芝两个人怒冲冲的来了,便知道肯定又没有好事。只见刘玉山进院便指着增才愤怒的说:“说!你凭什么给夕江书记送礼?!你安的什么心?!”他一把把地狠推增才说,差点将增才推倒。刘玉山紧接着骂增才说:“狗娘养的,瞎了你的狗眼,想拉拢腐蚀党员干部,推翻共产党,想变天是不是?!你们这些地主富农一个好的也没有,全都是阶级敌人!”孙长芝说:“甭跟他说没用的,拉他走,把他送公社武装部。”
刘玉山听了,立即推增才说:“走,上公社武装部去。”增才哪敢不听,一声不吭的被刘玉山推着走了。
就这样,当天中午,增才没吃午饭便被刘玉山送到杨柳镇公社武装部去了。在公社武装部里,武装部的干部狠批了增才,并让增才当场写检查,直到傍黑太阳快落山了,武装部的干部才放了增才,并让增才回家继续写检查交给村党支部,老老实实接受村里的管教,一年内不准外出,不准乱说乱动,不准同村里的任何一个党员干部交往。
暮色中增才从公社武装部出来,他一个人低着头,一瘸一跌地往回走着,他悔恨莫及,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给张夕江送礼,明摆着贿赂干部,自己挨了打挨了骂,挨了批,还连累了母亲一病不起。他想着,他摸着黑,沿白龙河东岸的西大道一瘸一跌地往家走着。
回头再说当天中午,病中的母亲见增才一直没回家吃午饭,便叫增兰到饲养室去看看他二哥,增兰到了饲养室,见大门内外都敞着,不见增才的踪影,这才听赶车的栓子说,增才被治保的刘玉山送到公社武装部去了。母亲知道后,病越发加重了。
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增才从公社武装部回来,全家人担心增才的安危,谁也无心吃晚饭。母亲便叫增进增宝到西大道去等他二哥,增兰增霞便也跟着去了。他们到了西大道,远远便看见增才一个人低着头,一瘸一跌地回来了,姐弟四个人便急忙喊着跑了过去:“二哥!二哥!”她们抱着增才,忍不住痛心的哭了。
增进含着泪水对增才说:“都是我和宝子连累了你二哥,这房子咱不盖了,反正盖了也没用。”增才听了,他拍拍增进没说什么。增兰担心的问增才说:“他们打没打你二哥?”增才摇了摇头说:“没有。”便领着四个兄弟妹儿回家了。
躺在炕上的母亲见增才回来了,流着泪对增才说:“就这样吧增才,房子不盖吧,好赖由老天爷吧,再什么也别想了增才,听天由命吧孩子。”增才看着病中的母亲擦了把泪说:“都是我不好妈,都是我考虑的不周,当初就不该给夕江书记送那份礼,害得你也跟着担心妈。”母亲叹了口气说:“妈不怨你增才,妈知道你是为你两个兄弟好,可咱这臭成份,以后再什么也别想了孩子,有口饭吃,能平安的活着就知足了孩子。”她接着对增兰说:“赶紧拾掇饭给你二哥吃兰子。你们也都赶紧吃饭吧,你二哥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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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3 11:3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头再说村支书张夕江。当天上午他到公社开会回来,换了衣裳便到东山渡槽工地去了。忙活了一天,晚上收工回村。听说他老婆孙长芝又叫刘玉山将增才送到公社武装部去了,很是气愤。回家便对孙长芝没好气的说:“你一天不闹事就过不去是不是!谁叫你把龙增才送到公社武装部去的?!你有脑病是不是?!”孙长芝哪是吃气的主儿,她立即冲张夕江愤怒的吼着:“啊!我就有脑病,我就把他送到武装部去怎么的!他给村支书送礼,拉拢腐蚀党员干部,拖干部下水,不该治他?!把他送武装部是轻的,就该开会全村大会斗他,游他的街!”张夕江说:“你说斗他就斗他?!你说游他的街就游他的街?!你算老几?!”孙长芝说:“什么我算老几,我是共产党员,阶级敌人不老实,我就有权管,他龙增才那个臭反革命地主羔子给你送礼是不是事实?!我冤枉他啦?!怎么,他想搞垮共产党拉干部下水不不该斗他?!你还模范党支部书记,你凭什么替阶级敌人说话!你护着他干什么!你还有没有党性了!”
张夕江听了,他接着对孙长芝气愤的说:“我看你真是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上纲上线的,他不就是想叫大队给他批两套房基地,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怎么就这么爱闹事!群众还以为是我支持你这么干的,你怎么就唯恐村里不乱,你这么闹对工作有什么好处!”孙长芝说:“什么工作不工作的,这是阶级斗争,你做为村党支部书记,你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怎么能和九子老文这些狐群狗党一样总护着龙增才这个臭地主羔子,你没有党性?!你的立场叫狗吃啦?!”
张夕江气愤的看着孙长芝说:“你真是越说越不上道了你,什么阶级斗争阶级敌人,他龙增才除了成份不好,他再有个什么了不起的,我护着他干什么,我护着他他就能翻天啦!他就算给我送礼了,他就能腐蚀得了我?!他就能把我拉下水啦?!你胡说八道!”张夕江接着说:“村里的工作想好,支部只起个主导作用,大部分具体的工作全指着全村八个生产队长干,九子和龙增才从小一块长大,他们的关系好是自然的,九子叫龙增才干饲养员,并不就是个坏事,龙增才成份不好,身体又残废,九子叫他干饲养员,他肯定能全力以赴的干好,这对生产队和大队都自有好处没有坏处,怎么就不行了!他地主富农怎么的,只要他们不犯法,老老实实的干,有什么不行了!你怎么就非要和他龙增才过不去,你把九子这些生产队长都得罪了,对工作还有个什么好处!你神经病,你俩五不知一十你!你今儿闹明儿闹后儿还闹,你闹什么闹!他龙增才该不该批斗游街是支部的事,怎么还用你成天上窜下跳的,你臭毛病!”他说完,将抹脸的毛巾狠摔在洗脸盆里,转身进了西屋。
孙长芝边掀锅拾掇饭,边气愤的说:“我一辈子就没有对的时候,都是你的理儿!”里屋的张夕江又狠瞪了孙长芝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好斗的孙长芝并不就此罢休。第二天早饭后,孙长芝仗着汉子是村支书,她本人又是党员,她趁张夕江上山走了以后,便又一脚一个坑怒冲冲去了增才的饲养室,她指着正在收拾牛栏的增才怒骂说:“我告诉你龙增才,你这个臭地主羔子,臭劳改犯,我饶不了你。等着瞧,我不治你拉血尿醋我就不姓孙,我就是你姓龙的养的!臭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给党支部书记送礼,怎么,叫你到公社武装部去检查还是枉你啦!你这个臭地主羔子,我告诉你龙增才,从今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你再敢有半点不老实,看我怎么整你!”
她说完这才气愤的走了。唯独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那就是当初她千方百计的爱着增才的大哥龙增招,可增招偏偏就不要她,并在大街上当众羞辱了她。从此她便怀恨在心,她治不了增招她治增才,她治老龙家全家。
其实,当时农村的地富子弟大都是好的。可以说,百分之九十八是拥护党拥护社会主义的老实公民,真正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地主富农只能是少数,尤其他们的子弟,大都是一些老实本分的农民。除了那一亩三分地的穷日子,很少有别的歪门邪念,他们也没那胆子,在轰轰烈烈的阶级斗争的大潮中,他们这些地主富农及其子弟,每天都小心谨慎提心吊胆的过,唯恐再走错哪一步。增才和他们一样,孙长芝再怎么骂他打他整他,他也不敢有半点反抗。这一点,孙长芝心里比增才更明白:“臭地主富农,骂他个三天三夜他还敢怎么的!”
孙长芝走后,增才一个人低着头呆站在牛栏里,他真不知道这种受气的日子要熬到哪年哪月才是个头。
增才的大哥增招又在台湾干国民党,增才自己又坐过牢,名声又不好,再加上这臭地主成份,如果房子再不能批不能盖,两个兄弟一眼看到家是要打一辈子光汉,文大爷和九子都说帮他去跟村支书张夕江说说给增进增宝批房子,可几天过去了,也没有任何消息,增才便愁的吃不下睡不着,人变得又黑又瘦,还在病中的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躺在炕上一声声的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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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7 16: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过了几天,母亲的病情稍好一点。晚饭后,母亲便安慰增才说:“你也不用太上火增才,房子不能盖就不盖吧,反正社会上成份不好打光汉的又不是就咱自己,也不丢人增才,你该吃吃该睡睡,什么也别愁。”
然而,母亲虽如此说,可增才哪肯死心,增进增宝两个兄弟倘若真的打了光汉,他这哥就白当了。他这当哥的就对不住死去的父亲,更对不起大哥增招临走时的嘱托。他豁着头拱地也要给两个兄弟说上媳妇成个家。他接着对母亲说:“你不用担心妈,我头拱地也要给俺两个兄弟说上媳妇成个家,说什么也不能让俺两个兄弟打光汉。”母亲叹了口气说:“嗨,就咱这臭成份,房子再不能盖,想给你两个兄弟说上媳妇谈何容易孩子。”
增才说:“你不用担心妈,我早想了,房子大队实在不批,咱就豁着拉饥荒,花钱买两份旧的拆了翻盖两份新房,也得给俺两个兄弟说上媳妇成个家,哪怕说个离婚带孩子的,我也决不能让两个兄弟打光汉。”增才说完便下炕走了。
母亲看着走出去的增才那一瘸一跌的背影,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当晚,增才便又去找了九子和文大爷,求九子和文大爷好好跟夕江书记说说,九子和文大爷两个人都答应增才一定找张夕江,跟张夕江好好商量商量。
直到深夜,增才才从文大爷家一瘸一跌地出来。可没想到增才刚出文大爷大门口,便又遇见看夜岗的治保主任刘玉山。刘玉山怒斥增才说:“我可告诉你龙增才,今后晚上你少给我东门出西门串,你给我老老实实在饲养室待着,晚上你再敢出来串门子,看我怎么整你!你个臭德性,穷心事还不少了!我告诉你龙增才,房子不能批就是不能批,你找谁说也不行!不知你是什么东西吗,臭地富反革命!”他愤怒的骂着,增才在刘玉山的骂声中,低着头,忍气吞声的走了。
当晚,回到饲养室的增才又是半宿没睡,他一袋又一袋的抽着闷烟,为他两个兄弟苦苦的思索着……
第二天早饭后,一心惦记着让增宝去王家庄她表弟家当养老女婿的骚桂英趁增才去了饲养室,便赶紧又去了增才家,她见病后的母亲仍浑身无力的躺在炕头上,便赶紧安慰母亲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婶,俺这两个兄弟也都大了,好日子还在后头那,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吃好好喝,将来就等着抱孙子享清福吧。”母亲听了,叹了口气说:“嗨,说么桂英,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哪还有福享,咱这臭成份,房子又不能盖,哥仨一眼看到家还不得打一辈子光汉,哪还指望能有孙子?”
骚桂英听了,立即来了精神,马上对母亲说:“那怎么没有!说有就有。我给你提个事婶,保你又不用盖房子又不用置衣裳置被,一分钱也不用花,半分钱的饥荒也不用拉,我就保证能让俺增宝兄弟说上媳妇成个家,而且闺女还保证是个又不缺胳膊又不缺腿儿的漂亮好闺女。既贤惠又通情达理,增宝兄弟还能白得一份万贯家产!”
母亲听了,苦笑的说:“嗨呀,说水浒逗你婶开心桂英,咱这臭成份还能有那好命?”骚桂英便立即将王家庄他表弟想招养老女婿的事对母亲说了一遍,接着对母亲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婶,你打着灯笼也难找这样的好事。说句不中听的话婶,你身体总这么差,解决一个你就了了一个的心事,俺学淳兄弟两口子也都是好人,他们肯定能拿俺增宝兄弟当亲儿郎待,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俺增宝兄弟到他家去,绝对不能受半点气,人家俺学淳兄弟是咱公社粮所的副所长,家里锅台都是瓷砖的,俺增宝兄弟去了,那可真是掉进了福窝了婶,不比他哥仨都在家打穷光汉强一千倍一万倍,你说对不对婶?!”
母亲听了有点心动,便问骚桂英说:“你没跟你增才兄弟说说桂英?”骚桂英说:“嗨呀婶,我跟他说有屁用!你是个明白人婶,俺增才兄弟是个哥,他就是心里愿意,他嘴上也说不出来不是?”她接着对母亲说:“你什么也甭想婶,谁你也不用商量,能叫俺增宝兄弟成个家,这才是真的,哥仨都蹲在家里打光棍儿,你天天看着不揪心婶儿?能走一个,你和俺增才兄弟就了一份心事,这事你可不能再犹豫婶,你必须当机立断,说办马上就办。你一犹豫,说不定人家今天下午就另找人了,你再想干也晚了,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婶,外面成份不好打光汉的一窝一窝的,你们家不但成份不好,增才兄弟还蹲过大狱,他大哥增招又在台湾干国民党,这话我说了你可别不愿听婶,就咱家这臭情况,这事你要是错过去了,他哥仨不打一辈子光汉才怪了!人家谁家的闺女能眼睁睁的往你们家这火坑里跳,人家王家庄俺学淳兄弟就是图着你们家老一辈是地主财主,脑瓜都聪明、种好,将来给人家养一个也能有出息,人家才同意要咱。这些可全都是我帮你说的婶,事成后,你可得好好报答我,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俺学淳兄弟才同意要增宝,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婶,你赶紧叫俺兰妹儿上山去把增宝兄弟找回来,我现在就领着俺增宝兄弟到王家庄去送给人家他爹他妈和闺女看看。凭俺增宝兄弟那聪明劲儿,你可赚大便宜了婶,一分钱不花就说个好媳妇,还白得一份家业,你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婶?你还不赶紧决定还等着干么,赶紧的!赶紧叫兰妹去把俺增宝兄弟找回来!一个时辰也不能等,这事你要是不听我的婶,今后你会后悔天大,哭你都找不着庙门儿。”
母亲听了,忙问外屋刷锅的增兰说:“你说怎么办兰子?上山去找你兄弟回来?”增兰说:“就怕俺二哥不愿意。”骚桂英忙对增兰说:“嗨呀我的兰妹,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增才兄弟嘴上不说,他心里肯定愿意。孙长芝那个骚货她为什么敢闹到你们家里来,又打又骂的,她也是看透了你老龙家这臭地主富农得倒一辈子霉。一辈子你也别想再翻过身来,房子大队肯定不给你们批,你六七口家住这三间破草窝,喘人气儿的闺女还能嫁到你们家来?!他哥仨还不情等着打光汉!增才兄弟又不是个二乎人,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他神经病呀!再说了,增宝兄弟又不是走的太远,王家庄到咱们苍山口不过十里八里地,哪天晚上也能跑回家来看看妈,看看哥哥姐姐,有什么不好的。我这苦口婆心的可全都是为你们好,你们再不听我的自找倒霉,那我可没办法。”她又接着问增兰说:“怎么办兰子?该说的我可全都说了,你要是不去找增宝,那我就家去,我就去找别人。”她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母亲急忙对增兰说:“去吧兰子,上山去找你兄弟回来,增宝能到王家庄去过,你二哥也少一分负担。”
增兰听了,忙解下围巾,擦擦手走了,上山找增宝去了。骚桂英见增兰找增宝去了,心里特高兴,便拉过母亲的手,接着又开始夸起了她表弟家如何的富有,只等着增宝回来好领增宝走,她跟母亲说着话两眼不停的往窗外看,她盼着增兰能早点将增宝找回来,免得中午增才回家吃饭遇上了,那就走不成了。
再说当天上午,九子来饲养室告诉增才,说他已经跟张夕江说了给增进增宝批房子的事,张夕江答应跟支部商量商量。九子走后,文大爷也到饲养室来了,也是来告诉增才他跟张夕江说了给增进增宝批房子的事,张夕江答应跟支部商量商量再说。文大爷安慰增才:“凡事别上火,慢慢办,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想办法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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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5-7 16:1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增才特感激九子和文大爷,在苍山口,也只有九子王炳谦和文大爷几个人能帮增才,其余全村的群众,人家谁拿他地主成份的龙增才还当人待,特别是村里的干部,在街上遇见龙增才,谁也不会跟他龙增才打声招呼,甚至连看都不看他龙增才一眼,更何况天天在会上谈阶级斗争的村支书张夕江。他答应九子和文大爷跟支部商量,完全是应付九子和文大爷,压根他就没想给增才批房子,他也没有必要为龙增才这么个臭地富子弟去费神:“他龙增才算个什么东西,还批房子,批什么房子批房子,他请客送礼没整他斗他就够意思了,那也是看着九子和老文的面子。”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村里的工作就够他累的。他也没心思去顾及那些臭地主富农的乱七八糟的事,而且他不愿得罪九子和文大爷,所以对增才送礼他便没有治增才,这也多亏增才有九子和文大爷这几个关心他的人。
文大爷从增才饲养室走后,增才喂完猪子,看看天响了,便关上饲养室的大棚栏门回家吃午饭。他心里还在惦记着批房子的事,他希望大队能看着九子和文大爷的面子,能给他批两套房子。
增才低头想着来到南街口,见后海边港东头村的一个叫刘玉湘的壮年汉子正推着小推车在街上卖鱼。增才便走了过去,他称了几斤海鱼拿回家,想给母亲补补身子。母亲见了,心里特感激,却对增才说:“嗨呀增才,花那个钱干什么,我好多了。”增才说:“别不舍得吃妈,你病刚好点,身子还是虚的,不吃怎么行,你使劲儿吃妈,把身子养好了,你能多活几年,就是俺兄弟几个的福。”
增才说着,突然发觉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儿,往常他从饲养室回家吃饭,大妹儿增兰总是赶紧给他打洗脸水。今天增兰和增进增霞三个人坐在母亲东屋的炕沿和炕前的凳子上,一个个却一声不吭的眼里含着泪,唯独不见增宝,增才便预感家里似乎有什么不测之事。他忙问增进说:“宝子怎么还没回来?”增进抹了把泪,转过头去没说话,只听母亲却忙对增兰说:“拾掇饭兰子,拾掇饭给你二哥吃。”增兰听了,忙擦了把泪往外屋走。增才忙拉住增兰问:“怎么个事大妹儿?宝子怎么了?”
增兰停了一下,她哽咽的说:“宝子他,他走了。”增才听了,吃惊的问:“走了?上哪儿了?!”增兰说:“上王家庄了,跟桂英姐走了。”增才忙问:“什么时间走的?!”增兰说:“刚走,能过西河。”增才听了,拔腿就往外跑。只听母亲在炕上喊:“增才!增才!增才!你回来增才!”
增才冲出院子,一瘸一跌地拼命往外跑。他冲出村子往西拐上西大道往北,又穿过白龙河通往西山后村的大桥,他拼命的朝西追去。
此时,骚桂英领着增宝已急匆匆的过了西山后村。正往山西坡的王家庄赶去。骚桂英边走边继续怂恿增宝说:“你可不是个傻子增宝,能到俺表弟家去做养老女婿,你可算睁开眼了。在你那个臭地富家庭里,八辈子你也说不上个媳妇,凭俺表弟家那么好的条件,多少人想去还摊不上。这次要不是姐帮你,你还能有这福,今后你要好好的报答姐增宝!”她接着对增宝说:“我可告诉你增宝,这次你可一定要拿定主意,谁的话你也别听,你就听姐的,姐可是一百个为你好增宝,现在就是你二哥追来了,逼着你回去你也千万别回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凭着福你不享你傻呀!到俺表弟家去看看你就知道了,你看人家家里过的那是什么日子,那可真是穿不愁吃不愁,吃香的喝辣的福上加福。俺表弟两口子性格又都特好,他们肯定都能拿你比他亲生的还亲,丈母娘亲女婿这可是古话,我可告诉你增宝,这回你可是掉福窝去了。”
骚桂英的话音刚落,忽听背后的远处传来增才追增宝的呼喊声:“增宝——!增宝——!增宝——”骚桂英和增宝听了,回头只见增才一瘸一跌地拼命的喊着追来了。骚桂英忙拉增宝说:“快跑增宝,别听你二哥的,他可不是为你好,他是怕将来没人养活他,他才不让你走,你们又不是一个妈,他肯定不能诚心对你好,别理他,快跑。”她说着,便硬拉着增宝拼命往前跑去。
增才见增宝不肯停下,他又气又急。他愤怒的朝增宝喊:“增宝!增宝!你给我站住!你给我站住!”增宝哪里肯听,和骚桂英两个人很快便翻过山坡跑没影了。
骚桂英和增宝转过山坡,看看已将增才甩得无影无踪,这才慢下来。骚桂英气愤的喘着说:“不是一个妈养的就是不行,增才那个该死的为了他自己,他根本就不管你和增进的死活,他又瘸又残的,将来一眼看到家是要依靠你和增进养活他,你可千万别上他的当,一个老妈就够你们两个养活的了,再养个残废哥,一辈子还不累死了!你可千万别听他的,打死也不能回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就听姐的,赶紧去找你自己的幸福!”
这骚桂英和增宝正说着,突然从背后飞快的跑来了一辆双套马车,横档在骚桂英和增宝面前停了下来。只见赶车的小初子和增才两个人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增才一把拉过增宝说:“走,跟我回家。”增宝却用力甩开增才的手,没好气的说:“我的事不用你管!”增才听了,顿时火了,他怒指着增宝说:“你再敢说一句?!”增宝头一歪说:“我说不用你管就不用你管!”
增才听了,他扬起巴掌啪啪,狠打增宝两个耳光,怒吼着:“回去!你给我回去!”他吼着便上前推增宝走。增宝哪里肯听增才的,他推开增才的手就又要往前走,却被增才一把揪住说:“今儿你敢再往前走一步看我不捶你?!”
然而增才却怎么也没想到,增宝却突然将他狠狠推倒在地上,气愤的对他说:“我老实告诉你二哥,我说不回去就不回去,我不能背着这臭地主成份打一辈子光汉,我不想让这臭地主成份毁了我一生。我不能!我不能听你的,我要改变我的命运,我要去找我自己的幸福。”
倒在地上的增才看着面前的增宝说:“你不要哥啦?”增宝说:“不要了!”增才说:“妈你也不要了?”“不要了!”增宝说。
增才说:“叫你改名换姓你也愿意?”增宝说:“愿意!”增才说:“不姓龙,祖宗也不要啦?”增宝说:“不要了!”
听到此,增才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他一把夺过小初子手里赶马车的长鞭,朝增宝便劈头盖脸的狠打下去。只听啪啪啪的几声鞭响,增宝被增才打的满脸是血,愤怒的增才仍不肯停手,直打得增宝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上。他哭着对增才说:“打吧二哥!你打吧二哥!你把我打死吧二哥,我不活了,我不想活啦!我不想活了二哥!”他说着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增宝伤心的哭了两声,他猛的抬起头来,他含着泪水对他二哥增才说:“我上哪?!我能上哪?!我哪也不想去二哥。我姓龙,我永远姓龙,我永远是姓龙的后代,我凭什么自己的妈不要,改名换姓到别人家去,我凭什么二哥,我不想去,我不想走。我哪也不想走二哥。”增宝说着,他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增宝接着对增才流着眼泪说:“可我不能不走二哥,我不能!我就得走,我再不愿走我也得走,刚才我都对妈说了,我对三哥和大姐小霞全家人都说了,二哥为我和三哥,为我们两个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侮辱和折磨,为我们两个,二哥他操碎了心,他跑断了腿,他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我实在不忍心还让你为我们两个四处奔波了二哥,你就让我走吧二哥,我就是走到天边,我也是姓龙的后人,我也忘不了二哥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也不能不要妈,可我们两个走一个,你就减轻一份负担二哥,你就少操一份心,你就少遭一份罪,也算兄弟我报答你了二哥。”增宝说着又伤心地大哭不停。
增才听了,他哭了,看着伤心的增宝痛哭不止,他手握着鞭流着眼泪对增宝说:“你真糊涂宝子,哥是谁,哥是你的亲哥,是你骨血相连的亲哥,哥为你们两个再苦也心甘情愿。你转眼快三十年了,从你们两个生下来到你们两个会走路,都是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两个背大抱大的,哥亲你们两个爱你们两个胜过哥自己的生命。哥情愿为你们两个去坐牢,为你们两个去受苦,为你们两个,孙长芝她再什么打我骂我,哥也心甘情愿,哥也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是永远也分不开的亲兄弟!”
他接着说:“你宋敏姐千里迢迢从文登来找我,她爱我,她喜欢我,她不嫌弃我老,也不嫌弃我残废,她也不用我改名换姓,硬要和我过一辈子,我完全可以跟宋敏走,去过我自己的幸福。可我不能走,我不能不要咱这个家,我不能扔下妈不管,哥不能扔下你们四个没成家的弟弟妹妹不管。怎么叫患难与共兄弟,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打死我们也是亲兄弟,饿死我们也永不分离,死我们也要死在一块,哥绝对不能把你给别人,哥头拱地,砸锅卖铁,哥也要想法给你们两个娶上媳妇成家立业。”他说着,便将增宝从地上扶起来。增才接着对增宝说:“什么也别想增宝,咱哪也不去,你们两个要相信哥,哥豁着累断脊梁骨,也决不让你们两个打光汉。”他说着,便拉增宝上了小初子的马车。骚桂英在增才面前不敢再说什么,便也只好无奈的跟着上了车,返了回来。就这样,增才没让增宝去王家庄当养老女婿。
在往回走的马车上,增才对骚桂英说:“我虽然没让增宝到你表弟家去,但我还是很谢谢你桂英姐,我知道你是为俺兄弟好,今后你和六哥有用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桂英姐。”
骚桂英没能领走增宝很是气愤,便很瞅增才一眼,没好气的说:“少给我假惺惺的,我好心当个驴肝肺。”增才说:“你别生气桂英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你是为俺兄弟好,可我不能,我是个当哥的,活着我龙增才这口气儿,我绝对不能把俺兄弟给人家,希望你能理解我桂英姐。”骚桂英说:“我理解个屁,你就把你兄弟都留家里打光汉吧!”
增才说:“你放心桂英姐,我头拱地也给俺兄弟说上媳妇成个家,我绝对不会让俺兄弟打光汉的。”骚桂英说:“你就捹着腚帮做你的美梦去吧!就凭你那臭地主成份,你那臭劳改犯,你那臭国民党,你们哥仨能说个媳妇我就把眼珠子抠出来耪个泡儿!”
坐在前面赶车的小初子听了,他马上回头对骚桂英接着说:“你可别门缝看人老桂英,那淑贤姐和治帧姐当年不也是拼死拼活的要跟增招哥和增才哥,她们姐俩不是也不嫌弃增招哥和增才哥是臭地主成份?”骚桂英说:“社会上再也找不出她姐俩那样的二百五了。”小初子说:“这话你说的可不对老桂英,有张淑贤就有李淑贤,就有孙淑贤、王淑贤,凭增进增宝两个俊小伙儿,我就不信没有能看上眼儿的好大闺女。”增才说:“就是。”
骚桂英接着没好气的说:“就是个屁!你们哥仨就捹着腚帮想吧,天下的好事多了!”她接着骂:“臭地主富农,还想说媳妇说老婆,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龙增才,这回你不让增宝到王家庄去,你就情等着倒霉吧,不信你看着龙增才,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增才听了没说什么,刚才小初子又提到了淑贤和淑帧姐俩,使增才望着远山,又想起了他的淑帧和他的孩子。他不知他们娘俩现在到底在哪,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的淑帧和他的孩子,他担心着他们娘俩,他不知那个叫刘新岐的马车夫能不能对他的淑帧好,能不能对他的孩子好,他下决心等将来增进增宝都娶了媳妇成了家,他一定还要出去找她们娘俩,他一定要把她们娘俩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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