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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银代

我的地主成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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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3 17: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增才出了巴草夼,在村后一草垛旁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手里的菜粑粑,便又继续往北走。他边走边想,这葛家乡周围上百个村子他都找遍了,可始终找不到刘新岐这个人,他心里便明白,刘新岐为了将淑帧母子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十有八九是改名换姓隐藏起来了。增才不放心淑帧,他决不能让淑帧守着这样一个比她大不到二十岁的陌生汉子过一辈子,他豁着跑断双腿累死他乡也要把淑帧找回家,也要找到他的孩子,找到自己的亲骨肉。
然而增才做梦也想不到,就在靠近烟威公路的一个叫酒馆的大集上,他碰见了一个人,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真正的要饭花子、他的亲人。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上午,增才一瘸一跌的来到熙熙攘攘的酒馆大集,他看见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的要饭花子蓬头诟面地走在人群中。那年轻的花子不停地四下看着,他饿了想找点吃的。他拾起地上一个烂苹果咬了一口扔掉,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面的油条摊他走了过去。他站在油条摊前看着黄澄澄、油酥酥的油条更加饥饿难忍,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下手了,他趁油条主正忙的时候偷了两根油条转身就走,却被旁边一个赶集的妇女看见了。那妇女便对油条主讨好地喊:“油条丢啦!”正忙着炸油条的油条主听了回头一看,只见那年轻的的花子正边走边大口的往嘴里塞着油条。那油条主顿时火了:“我操你个妈了!”,他骂着手握着大铁勺子便追了过去。他一把将年轻的花子揪过来,按倒在地上就打,年轻的花子任凭那油条主拳打脚踢却始终不吭一声,直到那油条主挥起手中的大铁勺子朝他头上狠刨了一勺子,年轻的花子这才捂着流血的头“哎呀,妈呀!”地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头上的血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着。
也正是那年轻花子的这一声惨叫,被站在远处人群中的增才听见了,他顿时觉得这声音似乎是那么耳熟,便急忙回头朝那年轻的花子走过去。只见油条主仍不肯罢手还在愤怒地打那年轻的花子,旁边一老者便对那油条主说:“行了兄弟,他的头都被你打出血了,你就饶了他吧!”那油条主这才罢了手气愤地骂着走了。另一个赶集的老妇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年轻花子骂道:“该!活该!打死也不多!年轻轻的不在家干活跑出来要饭,不是懒也是二流子!该打!”她骂着又狠吐了一口这才走了。
人们都走了,没人理那年轻的花子,那花子自己坐起来有点羞愧地低着头,一手捂着头上流血的伤口一手还握着那半截吃剩下的油条。这时,增才走过来,他有点可怜那花子,蹲在那花子面前慢慢拿开那花子头上捂伤口的手说:“痛吗?要不要紧?”那花子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瞪大双眼,他有点吃惊地看着蹲在面前的增才,就在这一霎时增才发现面前这个年轻的花子似乎有点面熟,可一时又想不起他是谁。也就在增才仔细打量那花子的时候,万万没想到那花子却出乎增才的意料,突然含着泪水对增才惊叫着:“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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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3 17:23:34 | 显示全部楼层
那花子的这一声惊叫使增才大吃一惊:“你、你、你是——?”那花子看着增才泪水哗的涌了出来,他大声地哭喊着:“二哥!我是增宝啊!”增才听说是增宝,是他十三年没见面的日夜思念的小兄弟增宝,增才泪如泉涌,他双手颤抖着拨开增宝脸上脏乱的头发,流着眼泪问:“你、你、你是宝子?!”增宝哭着说:“二哥,是我,我是宝子,我是增宝!”增才听了一边痛心地哭喊着:“宝子!我的兄弟!”一边把增宝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哭着说:“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哥—!二哥—!”增宝叫着哥俩抱头痛哭。
哭了一会儿,增才猛地扶起增宝惊问:“为什么出来要饭?!家里出什么事啦?快说家里出什么事啦?!”,他担心他不在家,家里因成份不好或是兄弟们又惹了什么大祸,增宝见他二哥害怕,忙含着泪水胆怯地说:“没事二哥,家里没事,是、是、是妈打我。”“妈打你?妈为什么打你?!”增才不解地问。因为他心里很明白母亲从不轻易打他们,肯定是增宝不好让母亲生气了。只见增宝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久久不肯说,增才便越法证实了自己的预料。母亲是个很有水平的人从不轻易动手打孩子,哪个孩子有了缺点错误,她总是把孩子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摆事实讲道理,让你心服口服。母亲既然打了增宝,那就肯定是增宝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便气愤地对增宝说:“妈一辈子通情达理从不轻易动我们一指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打你,肯定是你干坏事了,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增宝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愿到队上去干活,天天躺在家里看书,妈说我我不听,妈就打我,把我赶出来,关在门外不给我饭吃,我、我就出来了。”增才听了气愤地说:“你出来几年了?!”增宝说:“四年了。”增才听了气得浑身发抖,他愤怒地说:“真想不到咱老龙家竟出了一个要饭的花子,一个懒汉子、二流子!这要叫苍山口的人知道了,妈还怎么有脸在村里活着?!”他说着他真想狠揍增宝,可他忍了,他知道这也是他当哥的错,他这当哥的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对不起大哥临走时的嘱托,他没照顾好弟弟妹妹,增宝的要饭完全是他这当哥的责任。从监狱出来他就应该回家照顾母亲,照顾弟弟妹妹,想到此,他把增宝从地上拉起来说:“走!”
增宝小心地跟着增才,哥俩来到东河边,增才给增宝洗脸洗头,他接着想到自己从入牢房到出狱找淑帧,这一晃十三年家里的弟弟妹妹全扔给了母亲一个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作为家里的大哥,他却没尽到一点责任,就是入牢房,也是悔不该当初没听母亲的劝告,没能和淑帧一刀两断,结果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淑帧更害了母亲。母亲带着一身的病还要照顾四个年幼的弟妹,这都是他的错、他的罪,他不但辜负了他大哥,也辜负母亲了对他莫大的希望与寄托。出了狱他就应该赶紧回家帮母亲拉扯弟弟妹妹们成家立业,可他却一错再错盲目地出来找淑帧,而且一找就又是三年不肯回家,完全不顾自己那地主成份的家庭,不顾母亲生活的艰难。想到此他那悔恨的泪水滚滚而下,再看看这一身肮脏的小兄弟增宝,自己朝思暮想的兄弟竟变成了一个乞丐叫花子,他越发感到自己愧对母亲和大哥,他不能再找淑帧了,他必须马上带增宝回家。想到此,增才自己又草草洗了把脸便领着增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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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3 17:24:43 | 显示全部楼层
增才领着增宝来到酒馆大集北头、紧靠烟威公路北边的一家小饭店走了进去。三年前增才要找淑帧临走的时候,母亲给了增才二十块钱,增才从来没舍得花,一直藏在贴身的口袋里。他借口上厕所找出钱回头买了两大碗烩饼端到增宝面前,增宝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增才看着增宝那饿狼样又气又痛。
增宝吃了几口突然问增才说:“二哥,你怎么在这儿?你出狱啦?!”增才说:“三年前我就出来了,我出来找你淑帧姐。”增宝说:“找着没有?”增才说:“人海茫茫一点线索也没有,上哪去找。”接着对增宝说:“你快吃,吃饱了咱们回家!”增宝听了没言语很快便将两碗烩饼吃完了。增才见增宝吃完了怕增宝不饱又要去买,增宝忙说:“别买了二哥,我吃饱了!”增才说:“吃饱了咱就走。”他说着就要领增宝走,却没想到增宝却站着不动,他对增才说:“二哥,我不想回家。”增才听了气愤地说:“什么?你不想回家?!怎么你要了这几年饭还要出瘾了?!你怕回家干活是不是?!你有脑病是不是?!”
增宝将脸转向窗外说:“我什么病也没有二哥,我也不是懒,我什么活儿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受,可我就是不想回家!我不想看见苍山口那些人,我恨!我恨他们!”增才听了不解得问:“你凭什么恨人家?你恨人家干什么?!”增宝听你了猛回头愤怒地拍着桌子说:“父亲是地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凭什么不让我们上中学?!连完小也不让去,四年级毕业他们就把我和三哥、兰姐、小霞我们四个全被赶回家,一个也不让上完小,凭什么?!”他用力地拍着桌子喊。
增才听着没说什么,只听增宝又接着气愤地说:“我们是偷人家的了,还是抢人家的了?!还是我们的学习成绩不好,从一年级到四年级,我和三哥兰姐年年考第一,我们年年考第一呀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二哥?!哪门考八十分我们都嫌丢人,老师天天夸我们,妈夸我们,文大爷和文大妈夸我们,他们都说我们将来肯定有出息能成大事,我不想成什么大事,我只想走父亲和爷爷的路,我和兰姐都想考医学院将来当个好医生,可他们为什么就不让我们升完小?!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学?!为什么?!为什么?!爷爷是地主父亲是地主,他们再地主再富农,又关我们屁事!”他拍着桌子吼着,伤心的泪水无声地往下流着。
增才眼里同样含着泪水一声不吭地听着,旁边餐桌上几个吃饭的顾客也不时地朝增宝看去。增宝继续痛苦地含着泪水说:“为了给你争气,给妈争气,我和兰姐我们四个天天晚上学习到深夜,班上那么多同学谁的成绩也不如我们的成绩好,老师特爱我们,还让我当了班长,我是班长啊二哥!我年年是班长啊二哥!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说着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看着增宝痛哭不止,增才的心碎了,止不住那心酸的泪水滚滚而下。旁边吃饭的顾客们也纷纷放下手中的筷子,痛心地看着增才增宝哥俩,他们为增宝的遭遇而难过,甚至有点鸣不平。
增才止住泪拍拍增宝,安慰增宝说:“哥知道你心里难过,也理解你的痛苦,可谁叫咱家成份不好,这也是咱的命,咱命该如此了兄弟!什么也别想,谁也别怨,谁也别恨,咱就老老实实认命吧增宝!”
增宝猛抬头含着泪愤怒地说:“成份不好怎么啦?!成份不好就不是人啦?!成份不好就该死啦?!成份不好凭什么就不能上学!凭什么!凭什么!我恨他们!我就是恨他们!我恨!”增才听了忙制止增宝说:“别胡说八道!你给我住口!这些都是国家的事,我们都是草民,人随王法草随风,我们这些草民平民就得听国家的,听政府的,政府不让我们升完小自有政府的道理,即使我们不懂也得听,政府叫我们往东我们就得往东,政府叫我们往西我们就得往西,即使冤死屈死我们也不能恨国家恨政府,政府也对得起我们家。土改复查扫地出门,政府同样也给我们家分了房子分了地,我们不是也同样生活的很好,所以我告诉你宝子,刚才你的这些话,只准今天说这一次,今后你再敢说第二次看我不揍扁你!”接着他又拍拍增宝说:“过去都是哥不好,都是哥不懂事,哥没听妈的话,哥辜负了大哥临走时的嘱托。是哥没照顾好你们,哥只顾自己扔下你们和妈不管,硬是跑出来找你淑帧姐,三年不思回家,你离家出走跑出来要饭也都是哥的错,是我没当好这个哥,没尽到当哥的责任,哥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咱妈,更对不起咱死去的爹,从今往后哥哪儿也不去了,哥马上领你回家,哥头拱地也要把你们都拉扯成人,成家立业,哥决不让村里人看咱老龙家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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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7 11:34:19 | 显示全部楼层
增宝听了却说:“我不走二哥!杀死我也不想再回家,我本来想跑到新疆西藏去,永远也不回来,可没有路费,爬了几次车都被人家赶下来了,我是迫不得已才在外面要饭,我不想再进苍山口,不想再看见他们,特别是刘玉山瞎冬仁他们,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们是怎么打你的,就是他们这些人硬把我们从学校赶出来,不让我们升完小,看见他们我就心烦,我恨他们,你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我就是恨他们!”“你给我住口!”增才吼着一把拉过增宝说,“走!跟我走!跟我回家!今儿你敢不跟我走,看我不揍扁你!”
增宝扑通一声跪倒在增才面前,他哭着央求增才说:“别二哥!求你了,你就自己走吧!我不想回家,我实在不想回家,我不愿意再看见苍山口的那些人,不愿再在苍山口活着。你今儿就是打断我的腿,要了我的命,我也决不再回苍山口!”增才听了没有再发火,他双手扶起增宝给他擦擦泪说:“你不能继续上学,哥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是社会增宝,国家就这么个形势,咱有什么法,和咱一样成份不好不能上学的多的是,又不是就咱自己,哪个村都有,人家都能过得去,咱怎么就过不去!咱比人家还有个什么了不起的,咱成份不好就得认命,谁叫咱成份不好!”
倔强的增宝气愤地看着窗外,增才说的他根本就听不进去。增才接着说:“妈的话千真万确,社会上的事不可能事事都随咱的心愿,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那可不行!人随王法草随风,这是古话,咱就得老老实实跟着社会走,一点儿也不能闹怪的,你不干活跑出来要饭,害谁了?害了你自己!害了咱全家,这要叫村里人知道,咱哥俩都在外面要饭,妈还怎么有脸见那些邻居?没法丢这份人!”增宝说:“你别说了二哥!你说的再多我也不回去,我不想给家里丢人,我也不想做什么人了,反正人家也不拿咱们当人待。我就破罐子破摔,我就豁出去在外面要一辈子饭,一辈子也不回家。我就想死在外面,你就权当没我这个兄弟吧二哥!权当妈没我这么个儿郎!”增宝的话音刚落,增才扬起巴掌,啪!啪!狠打了增宝两记耳光,“千说万说你不听,你想怎么的?!”他用力点着桌子气愤地接着说,“人家不让你上学你就倒下啦?!你没长骨头?!是男子汉你长志气!越不能上学你越过个样儿给他们看看,这才算个人!这才算条汉子!你跑出来要饭这算什么?狗!猪狗不如!”他吼着。
旁边看眼的顾客们听了无不点头称赞,他们佩服增才这个当哥的。
然而增宝仍不悔改,他倔强地说:“是二哥,我就是猪狗不如!我不是人!我就不回去!”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被增才一把拉住,“你找打是不是?!”。增宝停下说:“你打吧二哥!我不还手,让你打个够!怎么出气你就怎么打吧二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增才再一次按下内心的怒火,他把增宝拉回来重新按在凳子上,平心静气地对增宝说:“你听话宝子,无论如何你也要跟哥回去,哥遇不见你没办法,哥既然遇见你,那哥绝不会让你继续在外面要饭。你是哥的兄弟宝子!别人哥可以不管,可你哥不能不管!哥不但不能让你继续在外面流浪还要把你拉扯成人,成家立业,在社会上顶天立地地站起来,和人家那些贫下中农的后人一样的做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全苍山口的人瞧得起咱!不能念书怕什么,不能继续念书咱就在家好好干活,好好自学,好好修养自己!人就怕没志气没骨头,有志者事竟成,有志气有骨头,自学也照样能成才!你自暴自弃跑出来要饭,这算哪一道?!大哥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我再难也要把弟弟妹妹拉扯成人,以后大哥回来知道你在外面要饭,我怎么跟大哥交代?!”增宝仍歪着脖子说:“那是你的事我不管!”增才说:”你真不回去?!”他有点按捺不住想火,只听增宝说:“你就别逼我了二哥!我已经在外面要了三四年了,习惯了!我看这样挺好的,说什么我也不回家,宁肯死在外面,你就当没有我这么个兄弟吧二哥!增才听了气愤地看着增宝说:“难怪妈把你赶出来关在门外,看来你这样的靠说是不行的,哥今儿非把你揍扁了不可!”增宝说:“那你就打吧二哥!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吧!怎么打出气你就怎么打吧!我保证不还手二哥!”增才说:“你这个无知东西,哥是为了出气吗?说!走不走?!”增宝头一歪说:“不走!打死也不走!”
啪!啪!增才狠打了增宝两记耳光,顿时将增宝的鼻子打出了血。紧接着他又双手揪过增宝就势按倒在地上,挥拳一顿暴打,一气儿将增宝打得瘫在地上不能动了,增才这才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将增宝扛在肩上一瘸一跌地走出小饭馆。
饭馆两个跑堂的伙计看着走出去的增才感慨地说:“这个当哥的可真像个爹一样,行,够意思!”另一个司机模样的顾客也紧接着放下筷子跟着增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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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7 11:3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饭馆的大门口,增才扛着浑身无力的增宝站在公路边上,他想看看有没有往东走的客车,一辆解放牌拉货的汽车就停在增才身后的饭馆大门口。增才见吃饭的司机也跟着他从饭馆出来上了驾驶室,便急忙走了过去问:“兄弟,麻烦你,我想知道你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司机说:“你往哪儿走?”增才说:“我往东走,我去荣成的杨柳镇。”司机说:“行,你上车吧!”增才听了忙高兴的说:“哎呀兄弟!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他说着急忙走到汽车旁,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肩上的增宝托进车厢内,接着自己也奋力地爬上汽车。那司机便拉着增才哥俩向东急驶而去。
车厢内增才抱着昏睡的增宝思绪万千,增进增宝年幼时顽皮的情景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出现。他想起十三年前,在家里的西屋炕上,睡觉前的小增进小增宝哥俩一丝不挂地和增才打闹。深夜,熟睡的小哥俩躺在增才身边,增才亲昵地吻着他们睡得通红的小脸,轻轻咬着小哥俩的小胳膊,他特爱他的俩个小兄弟,他拿他的俩个小兄弟如同珍宝一般。想到此,增才眼里闪着泪花,他脱下自己身上要饭的破大衣盖在增宝身上。增宝眼里含着泪花在喃喃的说着梦话:“二哥,二哥,我不走!我不走!”                           
增才听了心痛地把增宝紧紧抱在怀里,他理解他的兄弟,他知道增宝没能继续上学的痛苦,他爱他的兄弟,他深深地爱着增宝和增进,为了他们小哥俩他这个当哥的宁愿牺牲他自己所有的一切,他把脸紧紧的贴在增宝熟睡的脸上。
当天傍晚,那司机拉着增才增宝很快便来到苍山口村的西大道三岔口停下,增宝急忙扶增才下了车。下了车的增才紧紧握着司机的手感激地说:“哎呀,兄弟,太谢谢你你了!你千万别走,说什么也得到家里坐坐,喝口水,认识认识门儿。”那司机笑着说:“别大哥,我还有点事急着回去。实话告诉你大哥,我本来是从威海出来要往西走到烟台去,刚才在饭馆吃饭我都看见了,也听见了,所以要来送大哥你,就是因为我服你大哥。我佩服你赞成你,我多么希望也能有你这样一个大哥,我所以来送你,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大哥,我叫刘玉鹏,在烟台汽车运输队干,以后有需要用着我的地方,大哥你尽管找我,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增才听了特感激紧紧地握着那司机的手说:“哎呀兄弟,可了不得了,你不嫌弃我这臭成份,能亲自来送我,还能和哥交朋友,你不知道哥这心里该有多感激你兄弟!你一定记着兄弟,我叫龙增才,这村西头的头一户就是我的家,以后有工夫过来,你一定要到哥家里去坐会儿,兄弟!”那司机说:“来!我肯定来大哥!你这个大哥兄弟我算是交定了!我不嫌弃你的成份,我交的就是你这个人。今天能认识你老龙大哥,真算我三生有幸,我很高兴大哥,以后我一定抽空来拉你到烟台我家去住几天!”增才高兴地满口答应说:“去!我肯定去兄弟,一定去!”说着两个人亲热地紧紧地抱在一起。
那司机走后,天还没黑,增才不想让苍山口的人看见他哥俩这身肮脏的乞丐样,便拉着增宝赶紧钻进路旁的玉米地里,一直等天全黑了才进了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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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7 11:3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八、九皇上仗义施恩  孙长芝狠整增才
到天黑后,增才和增宝回到家里母亲她们已经吃完了晚饭。增进吃完饭便跑到生产队的饲养室打扑克去了,增霞也出去有事不在家,只有老母亲一个人坐在东屋炕上,增兰自己在外屋锅上忙着刷锅刷碗。增兰刷了一摞碗刚要送到碗橱里,突然看到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进了屋,吓的增兰啊的一声,手里的一摞碗嘭的一声全摔在地上。增才忙对他大妹增兰说:“别怕大妹儿,我是二哥!”听说二哥回来了,增兰的泪水哗的滚了下来,她哭着扑向增才说:“二哥!二哥!你可回来了!二哥!你可回来了!”
炕上的母亲听说是增才回来了,忙下了炕,增才哭喊着“妈!”扑到母亲怀里。“增才——!我的孩子——”母亲说着把增才紧紧地抱在怀里,母子抱头痛哭。哭了一会儿,增才便将惭愧地站在身后的增宝领到母亲面前说:“妈,我把俺兄弟也领回来了!”增宝看着母亲胆怯地叫了声“妈”,母亲看了一眼浑身肮脏的增宝也没说什么,转身对增兰说:“兰子,烧两锅热水让你二哥和你兄弟把身子洗洗,再去找顺子过来给他们俩推推头。”增兰应着赶紧刷锅烧水,母亲便拉着增才进了东屋,增宝也低着头跟了进去。
而此时的增进正在村南生产队的饲养室里和栓子他们几个青年一起吆三喝四地狂甩着扑克。这老三龙增进因他二哥增才不在家,老四增宝又外出流浪,便成了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他每天除了到生产队跟着出工干活,家里的事他什么也不管,每天晚饭后便赶紧跑到饲养室去甩扑克,不到半夜不回家,他二哥领着老四增宝回来了他也不知道。
这增进正玩得起劲,突然见顺子嘭的一声推开门闯了进来,当年那个拉着鼻涕的小顺子现在已长成了一个标准的苗条小伙子。他气喘吁吁地对蹲在饲养室小土炕上正和栓子、丁柱子几个青年狂甩扑克的增进说:“别打了增进!你赶紧回家,二哥回来了!”增进以为顺子骗他根本不当个事,继续狂甩着他手里的扑克。顺子见增进不听他的,急忙爬上炕,一把夺过增进手里的扑克,狠摔在桌子上说:“你找死你!告诉你二哥回来了,你以为我骗你!快走!”说着狠拉了增进一把,增进这才吃惊地问说:“真的?!”顺子瞪增进说:“你快走吧你!这事我还能跟你闹着玩!二哥还把宝子也找回来了,我刚给他俩理了头!”“我的天!”增进说着急忙下炕往家跑。
再说增才和增宝洗完澡理了发,便陪母亲坐在东屋炕上,增才坐在炕东边的外边,增宝则倚着窗台坐在炕里边,流着泪听母亲数落他。母亲坐在增才增宝对面的西炕头上气愤地对增宝说:“村里不让你上学,妈有什么法儿!妈不知道你心里苦?!妈不知道你心里难过?!可社会就这么个形势,大家都一样,又不是就我们自己,成份不好的都不能升学,这有什么法儿,人家都能忍,咱怎么就不能忍?!咱比人家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就是年年考第一,咱也是地主富农不是?!谁叫咱老家房多地多!”她接着说,“妈怎么说你你也不听,你不干活成天价躺在家里怄气看书,你像个什么事?!长此下去,不成个懒汉子二流子了?!妈能不打你?不打你行吗?你爹死了,你大哥走了,你二哥又不在家,妈不管你谁管你?妈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个懒混混?就算你不怕人家笑话,妈出去能抬起头来?!家里养个二流子,妈出门还有脸见人?!妈怎么打你骂你你也不听,妈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你赶出去了。妈本想饿你两天你就会回心转意,可没想到你真地走了。你大姐和你小妹、你三哥还有你顺子哥几次要出去找你回来,我不让!找你干什么!?是个好的你早晚会回来,不是个好的就由着你去吧!自己不学好不成材硬往那绝路走,你就是死在外面还能怨谁?”母亲越说越气,增宝越法哭得厉害,他不停的抽搐。
增霞从外面回来见她二哥四哥都回来了,自然是又悲又喜,陪着二哥哭了一会儿,就和她大姐一起在外屋烧火做饭。这时,增兰拿着做饭的勺子走进里屋对母亲说:“行了妈,别说了,让俺二哥和俺兄弟一会儿好吃饭。”母亲仍然接着对增宝说:“你二哥就不该把你领回来!回来干什么?!在外面要饭吧!不成材的东西!老龙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母亲越说越气,增宝越哭得厉害,增才忙对母亲说:“行了妈,不说吧!”他接着拍拍增宝说:“好了好了,别哭了,妈也是为你好才说你。”
增兰又从外屋进来将抹脸的毛巾递给增才,接着对增宝说:“行了宝子,别哭了!赶紧擦擦泪,饭马上就好了。”增才将毛巾递给增宝说:“好了,别哭了,赶紧擦擦泪好吃饭。”
母亲接着告诉增才说:“你大兄弟增进也强不了多少,不能上学也在家里怄了一年多气,不愿上队上去干活,整天价不是捉鱼就是摸虾,再不就跑出去和丁柱子那帮五郎神鬼混,多亏你炳谦哥和九子来说,这才死气白咧的跟着上了山,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不好好干。家里的活儿他什么也不管,全扔给你大妹儿,黑白泡在饲养室里打扑克,不到半夜不回来。”
母亲在屋里正说着,外面增进急匆匆地跑进来抱着增才又是一顿痛哭,这全家人总算又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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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7 11:3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增才增宝哥俩草草吃了点饭后已是深夜了,增才毫无睡意。残月下,在沉静的苍山口的南大街上,增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离家十三年,他做梦都想他的村子,想生他养他的苍山口。村里的每一间房子,每一堵墙,每一棵老柳树,甚至每一垛草,他都觉得那么亲切,在家里的一件件往事不断地涌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由自主地转到后街文大爷的大门口,从他记事起他们家和文大爷家的关系就很好。在苍山口最使他温暖的就是文大爷和文大妈,人家虽然都是老党员老干部,可他们从不歧视成份不好的老龙家,而且处处护着老龙家,关心老龙家。土改时,村里有的贫协干部主持只分给老龙家一亩薄山地,文大爷说:“那不行,他家孩子多,六七口人,一亩山地肯定不够吃的,咱们已将他们扫地出门,可也不能让他们没吃的,国家也不允许过分地虐待他们。”村里的贫农协会这才又分了一亩好泊地给增才家,所以在增才眼里文大爷和文大妈就是他们家最大的依靠,尤其是增才被抓走以后,他回来听母亲说多亏文大爷和文大妈、炳谦和九子他们千方百计地帮助,尤其是五八年大跃进吃食堂,五九年六零年六一年的三年自然灾害吃代食品,老百姓叫吃驴草,文大爷和文大妈将自己省下的口粮全都接济了增才一家,家里才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所以回家后的增才暗自发誓,将来他一定要好好照顾文大爷老两口一辈子。
增才想着不知不觉又来到村南头淑帧家老房子的大门口,只见大门紧锁着,门口也长满了大腿深的蒿草,看样子这里很久没人住了,增才不知道淑帧的父母上哪去了,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搬走了,他倒是希望淑帧的父母平安无事,他心里还好受点,他不希望淑帧的父母出事,因为毕竟是他和他大哥给淑帧的父母造成了很大的痛苦,所以虽然淑帧的父母报复了他,让他蹲了十年大狱,可看着淑帧家紧锁的大门和大门口大腿深的蒿草,他似乎又于心不忍,因为他们毕竟是淑帧的爹妈。
看了一会儿淑帧家荒芜而冷清的旧房子,增才又不由自主地朝村南的南大河走去。十三年后南大河已经干枯了,生产队在南河床上已开辟了一些粮田,唯有北岸的柳林依旧还在。他就着微弱的月光走进柳林,又来到当年他经常和淑帧在这里幽会的那棵老柳树旁,还是那棵歪着身子的老柳树,可现在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潇洒强壮的英俊小伙子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半老不堪的老残废了。当年淑帧不顾一切地护着他,替他挨打,为他撞墙的一幕幕又不停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想到此他那心酸的泪水又止不住滚滚而下。
然而淑帧现在在哪,是福是祸,那个比淑帧大十八岁的黑矮子刘新岐对淑帧好还是坏,他都全然不知,想到此他心如刀绞。他在心里痛苦地呼喊着“淑帧啊!我心上的人,你在哪!你到底在哪!你和我们的孩子到底在哪!”他双手扶着老柳树泪如雨下,他暗自发誓等弟弟妹妹们都成了家,他一定还要出去找淑帧,一定要找到淑帧和他的儿子,因为他实在是不放心那个叫刘新岐的人,他怕他的淑帧和儿子再被欺负受气。
从南河回来,天已经快亮了,增才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他走进他们哥仨的西屋,只见增进增宝头朝外躺在被窝里。俩个人的中间和过去一样仍铺好了增才的被褥,看着两个熟睡的兄弟,增才心里又一阵酸楚,好端端的两个兄弟又聪明又标致,可因为这臭地主成份不能升学,不能上完小,两个人都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若长此下去这可怎么行!他自己又是一个残废人,又瘸又瞎,这一眼看到家是要打一辈子光汉,倘若哥仨个三条光棍断了祖宗的香火不说,出门也抬不起头见不得人,被村里人耻笑一辈子!然而大哥不在家,母亲又常年有病,这个家的好坏责任全在他这个当哥的身上,他自己打光棍无所谓,反正是一个残人,可两个兄弟不能打光棍,再苦再难豁着头拱地砸锅卖铁也得叫两个兄弟娶上媳妇,成家立业,决不能让村里看他们哥仨的笑话,看他们老龙家的笑话。他想着天刚蒙蒙亮就叫醒了增进增宝说:“起来起来,洗洗脸,上东山给咱爹上坟。”
清晨,寂静的苍山口还沉浸在睡梦中,静静的南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增才夹着香纸,增进增宝扛着锨镢,哥仨一声不吭地朝村东的东山走去。增才理了个光头戴一顶破旧的大草帽,今天是他出狱后十三年来第一次和村里人见面。然而羞愧的增才实在不想看见村里的任何一个人。臭地主成份又蹲了十年大狱,他龙增才现在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杀人的劳改犯,这在社会上不仅抬不起头来,就连村里的人谁也不会拿他龙增才这个臭地主羔子、臭劳改犯当人待,这点增才心里很明白,何况他现在是又瘸又瞎,加上满脸的沧桑,本来还年轻的他现在已变成了一个老残废了。增才感到又羞又愧,他实在没脸见苍山口的人。
当年那个标致英俊的龙增才也曾迷倒了村里多少年轻漂亮的大闺女小媳妇,而现今的他在大街上每向前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他真恨不得躲到深山老林里去永不见人,然而家庭的重担、当哥的责任又使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羞愧地走出来。为此,他将头上的大破草帽用力往下拉,几乎遮住了整个脸,好歹能看见前面的路。他领着增进增宝急匆匆地朝村东走去,他唯恐遇见村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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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8 14:2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来到东山,增才远远便看见父亲的坟,一霎时隐藏在心里十几年的冤屈顿时涌上心头,他一瘸一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扑向父亲的坟“爹呀——!爹呀——!爹呀——!”。他在父亲的坟上打着滚儿地哭:“爹呀!我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他双手用力抠挖着父亲坟上的土,哭喊着:“爹呀!爹呀!谁能管我爹呀!谁能管我爹呀!爹呀!爹呀!我可怎么活呀!我可怎么活呀!爹呀!爹呀!爹呀!”
增才悲惨的哭喊声震荡在整个苍山口的东山上,他也哭碎了增进增宝的心,他们两个也深知他二哥的冤屈,这一刹那间增进增宝也似乎长大了,懂事了。他二哥悲惨的哭声也使他们哥俩似乎从噩梦中惊醒,想想他二哥的苦难,想想自己的地主成份,他们也应该成人了,也应该走正道了。想到此,增进增宝哥俩双双含着泪水,硬是将他二哥从父亲的坟上拉起来,给二哥擦擦泪,戴好草帽又将点着的香双手交给他二哥。
增才强忍着内心的悲伤接过增进增宝点着的香,他重新跪倒在父亲的坟前给父亲磕头烧纸。他看着父亲的坟流着泪说:“爹,我回来了,我把俺小兄弟宝子也领回来了,你放心吧爹!他们都是老龙家的后人,都很聪明懂事,肯定不会给你丢人的,他们肯定能成材,我向你保证爹!我的两个兄弟将来肯定能娶上媳妇成家立业,在社会上堂堂正正地站起来,你在九泉之下就放心吧!”他说完,哥仨又给父亲烧了纸磕了头,增进增宝又用扛来的锨镢给父亲的坟加了土。
从东山回来的增才哥仨沿山道向山下的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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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8 14:3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增才哥仨进了村,从南大街的东头往西回家,大街两旁的墙上房头上,到处都是用白石灰或红油漆写着的阶级斗争的标语和毛主席语录: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还有五八年大跃进大炼钢铁时的标语: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毛主席万岁等。南大街和北大街三岔路口最显眼的墙头上还画着毛主席去安源的油彩画。这时,大街上已有很多来来往往的村民了,他们从增才哥仨身边经过,个个都用异样的眼光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又瘸又跌的增才,看着这个十几年没回家的杀人犯、劳改犯、臭地主羔子,却没有一人跟哥仨说话。增才将头上的破草帽往下拉得没法再低了,他心里很明白人们都在吃惊地看着他,他只觉得浑身像长了毛似的难受,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两条僵硬的瘸腿越发硬得迈不动步。
大街两旁的妇女三三两两地凑在大门口或墙角边,看着从东街走过来的增才毫无顾忌地嚷着:“你瞧!你瞧龙增才那个熊样!我的天!怎么跟个鬼似的?!”“臭劳改犯!杀人犯!他还能有个好样!”“我还以为他死在牢里,怎么出来了?”“调给我,我可不回来,瞧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熊样,还有脸见人?!干脆一头撞南墙死了得了!”接着又见街北一妇女大声朝街南一户的后窗喊:“凤子,快出来看杀人犯回来啦!”那个叫凤子的妇女听了马上推开自家的后窗,探出头来问:“哪个杀人犯?!”街北那妇女没好气地说:“再还能有谁,龙增才!杀人的龙家老二!龙增兰的二哥!你快出来瞧瞧!你瞧瞧他那个又瘸又跌的熊劳改样!”妇女们的这些话增才哥仨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增才只觉得又羞又愧,真恨不得立即钻进老鼠洞再也不出来,哥仨的头低得没法再低了。
然而最使增才难受的还在后头,当增才哥仨低着头走到西街瞎冬仁大门口时,只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突然在增才面前停下,低着头的增才不知来人是谁,便微微抬起头来看,不看则罢,这一看增才心里立即凉了半截。虽然隔了十三年,但他还是马上认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十三年前在民兵岗房子里打断他颈椎的民兵连长刘玉山,这五十五岁的刘玉山现在已经是苍山口村的村治保主任了!
那刘玉山傲慢地站在增才面前,他用手往上掀了掀增才遮脸的破草帽,蔑视地看着增才说:“遮着脸干什么?!怎么还见不得人?!”他说着嗖的一把便掀掉了增才头上的破草帽,恶狠狠地接着说:“你这样的臭杀人犯还知道要脸?!要脸回来干什么?!还不干脆死在外面!我告诉你龙增才,你给我听着!我现在可是苍山口村的治保主任,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到生产队去接受劳动改造,哪儿也不准去!不准你乱走乱窜,以后每月的一号上午你都要到大队部去汇报你的思想行动,听见没有?!”他吼着。增才一声不吭地站着,没有马上回答刘玉山,他心里特恨刘玉山。增才永远也忘不了当年斗地主时,作为民兵连长的刘玉山毒打他爹的情景,刘玉山硬说增才他爹下错了药,药死了刘玉山他爹。增才他爹被刘玉山吊在梁上打得死去活来,皮开肉绽,几次用凉水泼醒了再打。
刘玉山见增才一声不吭没有回答他,便立即火了,冲着增才愤怒地喊:“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你聋还是哑?!”这时,站在增才身后的增进见刘玉山拿他二哥不当人待便忍不住腾地火了,他冲刘玉山气愤地喊:“他又聋又哑!”说完一把夺过刘玉山手里的破草帽拉着增才就走,哥仨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大街上的刘玉山看着增才哥仨离去的背影愤愤地骂了一句:“妈那个臭屄的!还反了天了!”骂完转身走了。他要到苍山口村支书张夕江家去告诉张夕江,杀人的劳改犯龙增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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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28 14:32:06 | 显示全部楼层
苍山口村支书张夕江的家在东大街街西紧靠大街的四间高墙基的旧海草房,他家走的是院东南角临街的东南门,大门口有五级高台阶,两扇黑漆的大门紧关着。从南大街急匆匆过来的刘玉山快步跑上张夕江大门口的高台阶,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这刘玉山细中等个儿一身轻,他一生除了好色便是专好贴干,村里谁干一把手他都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所以苍山口的人背地里都叫他是贴膏药的大公鸡。
刘玉山走进张夕江的院子,见张夕江的老婆也就是淑帧的外姓小姑孙长芝正在外屋的锅上剁刚杀的一只老母鸡,便忙问:“夕江叔在家?”张夕江的老婆孙长芝看见刘玉山从外面进来,忙热情地招呼说:“快来玉山!快进来,今儿你来得正好,我刚杀了个老母鸡,呆会儿你夕江叔回来,你们叔侄俩来两盅。”进屋的刘玉山忙问:“怎么,夕江叔不在家?”孙长芝说:“嗨!人家那可真是学大寨的模范共产党员,天不亮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吃早饭,整天价起早贪黑地忙,哪有这样当干部的,再忙也不至于把命都搭上,那个神经病!”她有意无意地夸着自己的男人。刘玉山接着贴干说:“不是我在你面前说好听的婶,咱苍山口的村支书从来也没出个像夕江书记这么苦心苦业的干部,而且还请客不到,送礼不要,对党的工作夕江叔那可真算是忠到家了!在咱杨柳公社五十一个大队那也是数一数二的模范书记!”孙长芝接着说:“那可不!你夕江叔这个人我不客气的说玉山,那可真是红了一辈子,在县里上高中的时候,人家就是全校的学生会主席,要不是当年那场要命的肺结核病,他这样的高材生还能窝在家里种地?早远走高飞了,最低也能混个区委书记!不是我自夸玉山,凭夕江的能力,凭他对党的那份忠心耿耿的劲儿,最低也能干个县委书记!”刘玉山说:“那是!这话我信,绝对能!苍山口的群众对夕江书记那真是没得说,打心眼里服,谁敢说夕江书记半个不字!”孙长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怎么干也不能百分之百地都说好。这不,我也是怕他累坏了,杀个老母鸡给他补补。”孙长芝接着问刘玉山说:“玉山,找你夕江叔有事?”刘玉山说:“劳改的龙增才回来了。我想问问夕江书记看看治安该怎么管制他!”孙长芝听了立即瞪刘玉山说:“你个二百五,这事还用问!你是治保主任,该怎么治他你就怎么治他,问什么问,一个臭杀人犯回来就得狠管制他,马上把他看管起来,叫他上大队石窝子扛石头!”她接着问刘玉山:“你看见龙增才啦?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刘玉山说:“听说是昨晚上回来的。今儿早晨龙增才哥仨上东山去给他爹上坟,刚才在南大街我看见了。你没看见龙增才那个熊样,又瘸又瞎,整个一老残废。”孙长芝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地说:“活该!那个臭地主羔子怎么也不死在牢里!俺大哥一家就害在龙增才龙增招哥俩手里,要不是他哥俩勾引淑贤淑帧,淑贤那个二百五能和她爹妈断绝关系?淑帧还能丢了?俺大哥大嫂也不至于领着大国子去了东北,我操他龙增才八辈祖宗!我要不叫是个党员我非去撕了他不可!我叫他还有脸回来!狠狠治他!越狠越好!就叫他生不如死!你不用等夕江,也不用问夕江,明天你就派两个民兵把他押上东山石窝子去扛石头!我累死他!“刘玉山听了说:”行!那就这么定了!”说着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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