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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银代

我的地主成分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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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5 18:56:09 | 显示全部楼层
听见儿郎在街上哭喊,这瞎冬仁和他老婆秋辣椒立即从家里跑了出来,这秋辣椒名叫周连秋,四十三岁,比瞎冬仁大五岁,长得又粗又壮,满脸的横丝,刁蛮无理,加上她那张长长的驴脸,黑里透着紫,苍山口人便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秋辣椒。这秋辣椒和瞎冬仁从家里跑出来,见儿郎歪脖平子坐在地上哭,便指着站在平子面前的增才对瞎东仁说:“打冬仁!往死里打!”这瞎冬仁便骂着:“我操你个妈了!”冲上前去,照增才的脸就是狠狠一拳。增才的鼻子立即被打出了血,紧接着,这秋辣椒便母虎般地向增才扑过去,又抓又打又撕,和瞎冬仁两个人一起硬是将增才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又咬又搧,直打得增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褂子也全撕破了,露出胸膛和肩膀。
其实这秋辣椒加上瞎冬仁,两口子也不够增才一个人打的,可这臭地主成份压得增才丝毫不敢还手,任凭瞎冬仁和他老婆撕打。瞎冬仁接着狠踢了增才一脚说:“拉!你把平子给我拉起来!”
增才听了,便老老实实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将歪脖平子从地上拉起来,瞎冬仁便又接着对增才喊:“擦!用你的衣裳,把平子脸上的鼻涕都都给我擦干净!擦,赶紧擦!”
增才挨了打,本来就一肚子火,能把歪脖平子拉起来就够他委屈的,现在又要给歪脖平子擦鼻涕擦泪,他心里的怒火便直冲脑门,他站着没动,他不想擦。瞎冬仁见增才不肯擦,伸手便又给了增才狠狠的两记耳光,怒喊着:“擦!你给我擦!用你的褂子擦!”
此时,增才便想起了母亲平日对他说的话:“一定要记着增才,千万别任性,千万别跟人家讲理,不是咱的错也是咱的错孩子!纵有天大的委屈也要忍着增才,打死也不能还手,骂死也不能还口,谁叫咱成份不好增才,不熊咱也要装熊孩子,能保着一家大小平平安安的妈就知足了增才。妈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孩子。”想到此,增才便弯下腰用自己的衣裳给歪脖平子擦鼻涕擦泪,可没想到秋辣椒仍不肯罢休,她趁增才弯腰给歪脖平子擦泪时,猛地冲上前去,又狠狠地一脚将增才踢倒在地,接着对瞎冬仁喊:“打冬仁!往死里打!今儿叫这个小臭地主羔子上西天!”她喊着和瞎冬仁两个人再一次将增才按倒在地上拳打脚踢。
这时,母亲急急忙忙地从家里跑来了,小增霞害怕地跟在母亲身后哭。急急忙忙冲过来的母亲扑通一声双膝跪在瞎冬仁和秋辣椒面前,央求说:“求求你了冬仁兄弟,别打了,别打了冬仁兄弟媳妇,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教育的不好,你们就饶了增才吧冬仁兄弟,我求求你们了冬仁兄弟!”瞎冬仁气愤地说:“饶了你们?!我凭什么饶了你们?!臭地主羔子,臭反革命!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手打贫下中农,真是反天了,明目张胆地打击报复,今儿我不但揍扁了他,我还要把这臭地主羔子拖到村公所,斗他三天三夜,看他还敢打贫下中农?!”母亲听了,忙哭着央求瞎冬仁说:“千万别冬仁兄弟,你千万别斗增才,要斗你就斗我吧,增才他不懂事,都是我这当妈的不好,求求你了冬仁兄弟,你就饶了增才吧冬仁兄弟,我给你磕头了冬仁兄弟,我给你磕头冬仁兄弟!”母亲说着,她拼命给瞎冬仁和秋辣椒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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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8 06: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秋辣椒对瞎冬仁喊:“甭理她冬仁,打!往死里打!打死这群臭地主羔子!看他还敢打贫下中农?!”说着便推倒母亲,又和瞎冬仁一起扑向增才,越打越狠,直打得增才鼻口流血,母亲怎么央求也不行。这瞎冬仁和秋辣椒正打得起劲,突然听见从背后的东街上传来一声怒吼:“住手!”瞎冬仁和秋辣椒回头一看,原来是老文大爷,怒气冲冲地从东街奔了过来。
这五十五岁的老文大爷,是苍山口的老党员,老村支书,老革命,在苍山口算得上是德高望重,说一不二,村里从干部到群众,谁都怕他三分。他是个木匠,平日少言寡语,一辈子无儿无女,只和老伴孙氏两个人过了一辈子。他手提着木匠用的锯子和斧子,刚给邻居家干完活儿回来,路过南大街,见瞎冬仁两口子正在打增才,便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对瞎冬仁两口子愤怒地说:“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冬仁!把你狂的,你是不是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冬仁?啊?!不就是小孩子打仗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至于吗?!他就是地主富农的后人,共产党也不能让他们不能过!把你巧的,你不知天高地厚!”接着对已站起来的增才说:“走吧增才,扶着你妈,领着你兄弟妹儿家去吧!”增才听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扯了一下被撕破的褂子,然后抱起一直在母亲身边哭的小增霞,扶着母亲,领着小增进和小增宝走了。刚走了几步的增才,又回头感激地看了文大爷一眼,他很想给文大爷鞠一躬,可见瞎冬仁两口子还在愤怒地瞪着他,便转身走了。
还没解气的瞎冬仁,朝走去的增才愤怒地骂:“你个小杂种羔子的,你等着,下回再掉我手里,我要你的命!”他骂着,见面前的老文大爷瞪他,便不敢再说什么,领着老婆孩子走了。
回到家里的母亲,顾不得做饭,赶紧用盐水给增才擦脸上和身上的伤,她边擦边埋怨增才说:“今儿你就不该打平子增才,咱吃点亏就吃点亏,忍一忍,领着你兄弟回来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增才说:“我没打他,就推了他一把。”母亲说:“那也不行,人家是贫农,你碰人家一指头,人家也饶不了咱,你不知咱这臭成份?!”增才低头不语,母亲接着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增才,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孩子,咱成份不好,吃再大的亏也得忍着,咱是臭地主,是阶级敌人,是打击的对象,一样的事放在人家身上没事,可放在咱身上就了不得了孩子,以后千万记着增才,处处都要小心,凡事都要躲着,尽量少说话,能忍不能忍都得忍着孩子,谁咱也惹不起,咱现在就跟那道边的草一样,谁爱踩谁踩,谁踩咱咱都得受着,这是命增才,认命吧孩子。”增才说:“我知道妈,要不他两口子打我我也没还手。真要动手,瞎冬仁他们全家也不够我打的。”母亲听了,害怕地说:“今儿幸亏你没动手增才,今儿你要是打了他们,那可就惹大祸了增才,不是妈纵容你的,也是妈纵容你的。咱不是报复也是报复,人家给咱按个什么罪名咱都得受着增才。说咱是阶级敌人,是反动的臭地主,说咱是对土改复查不满,是对社会不满,说咱是打击报复贫下中农,那可就真的惹大祸了孩子。妈可就没法活了,你要再出了事,有个三长两短的增才,妈和你兄弟妹儿可就真的没法过了孩子。”母亲说着哭了,她伤心地擦着泪接着说:“妈真被斗怕了增才,稍有点风吹草动,妈这心里就嘭嘭地跳,妈就心口痛,吃不下睡不着,妈真担心,哪天妈要是走了,去见你爹了,把你兄弟妹儿都扔给你了增才,你可怎么过孩子!”母亲说着,伤心地哭了。
“妈——!”增才哭喊着扑到母亲怀里,母子抱头痛哭,小增兰和小增进、小增宝、小增霞四个孩子,也围在母亲身边害怕地大哭,一家人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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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8 06:1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增霞哭了一会儿,喊:“妈,我饿!”母亲忙擦把泪开始做晚饭。母亲在锅上切菜做饭,增才便蹲在灶前给母亲烧火。母亲边切菜边对增才说:“今儿多亏你文大爷增才,要不还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她接着说:“你文大爷没儿没女的,以后只要你文大爷和你文大妈不嫌弃你,他家地里的活,你要多帮着干增才。”增才说:“我知道妈。”
增才和母亲正在屋里说着话,增才的大门口,五十七岁的文大妈一脚一个坑,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喊着来了:“是俺才子挨打了吗?!啊?!我看看打个什么样?!”她气愤地说着便进了屋。这文大妈可不是个一般的老太太,她和文大爷同是苍山口的老党员,老革命,老妇救会长,当年淑帧她妈张玉英便是接她的班。这文大妈心直口快,大胆泼辣,工作上也丁是丁卯是卯,很有一套。三七年抗日时,是杨柳镇乡出了名的模范妇救会长。文大爷年轻时,小伙长得特招女人们喜欢,他中等个儿,精明干练,村里有好几个俊俏的大闺女,都争着要跟文大爷,可全都白费了心机,偏偏让这近似丑陋的文大妈硬是将文大爷搞到了手。而且她比文大爷还大三岁,这就不是一般的能力。她有胆量,有手段,她想把文大爷搞定,便千方百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甚至不惜任何代价。至于她是怎么钻进了文大爷的被窝,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此是闲话。再说这文大妈进了屋,见增才正蹲在灶前给母亲烧火,忙弯腰摸增才的脸看,见增才的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还被打肿了,气得开口就骂:“我操他个瞎冬仁了,看把孩子的脸打得!这个瞎外国鬼子,可气死我了,我去找他!今儿我不骂他两口子一个狗血淋头,我就不姓孙!”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正在锅上做饭的母亲,见文大妈要去骂瞎冬仁,吓得慌忙跑出来,赶紧追上文大妈,她双手拉着文大妈的胳膊害怕地说:“可了不得了大嫂,你快点回来,你千万千万别去,说什么你也别去!”文大妈生气地看着母亲说:“瞧你这窝囊样儿文香,才子都被他打成这样了,你还怕他干什么?!”母亲忙说:“不是大嫂,你不知道,这事说什么也不能去,你可千万千万别去,可了不得了大嫂,你要是去骂了冬仁兄弟两口子,那我和你才子——”文大妈忙打断母亲说:“他还敢把你和才子怎么的?他吹!我可不怕他文秀,她是秋辣椒,我是吃辣椒的母老虎!我吃了她!我撕了她!我看她敢把我怎么的!惯儿他个熊毛病,仗着他哥福田是村长,他不知姓什么了,把他咋呼的!”接着对死抓住她的母亲说:“你放手文秀,今儿你看我怎么去治那个瞎东西!”她说着,用力推开母亲就走,母亲吓得赶紧跑到文大妈面前,她双手再一次紧紧抓住文大妈,含着泪花央求说:“我求求你了大嫂,你可千万不能去,你要是再走,我可就要给你跪下了大嫂!”文大妈说:“你怎么了文秀,你吓破了胆啦?!”母亲含着泪说:“不是大嫂,你听我说,今儿个冬仁兄弟两口子已经被俺老文哥骂了,本来他们就窝着一肚子火,你要再去骂,他们两口子肯定把帐都划在我和你才子身上,他们肯定认为是我去找你的,以后还止不定怎么报复增才了!”文大妈说:“他敢!他敢报复增才,我扒了他的瞎皮!他瞎冬仁有个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指着他大哥张福田是村长吗!他村长怎么的!他还敢把我怎么的!当初要没有老文支持他,他能当上村长?他那个熊样儿!我后悔天大,当初我就不该让张玉英那个骚货接我的班,都是张玉英那个骚货成天价迷老文,张福田那个熊东西才当上了村长,不信你试试文秀,今儿我要是去噘瞎冬仁,你试试他张福田两口子敢朝我老孙放半个屁!”
这文大妈越说声越高,吓得母亲赶紧往家拉文大妈,说:“快别说了大嫂,你快来家,这要叫冬仁两口子听见了,可了不得了!”她接着喊屋里烧火的增才:“增才!,快来把你大妈拉家去!”增才听了,立即跑出来,抱起文大妈,三步两步便进了屋,连人带鞋将文大妈放在东屋母亲炕上。文大妈生气地拍增才说:“你个臭小子,他敢把我吃啦?!”增才说:“不是大妈,你不知道,俺家这臭地主成份,俺妈她害怕,她怕出事,俺兄弟妹儿都小。”文大妈说:“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地主富农怎么的!咱一不偷,二不抢,不反党不反政府,谁还敢把咱怎么的!地主富农也是人,上级也没说不让地主富农过,土改复查也照样给地主富农分房子分地,上级也没说拿地主富农不当人待,都是下面这些土匪胡来,我和你文大爷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咱成份不好是过去的事,现在咱不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过日子了,再还能怎么的!成份不好就不是人啦!怎么还用一天到晚怕东怕西的,怕什么怕,有什么好怕的,不用怕!把腰杆挺起来才子!我就不信了,还反天了,瞅人家地主富农这个熊,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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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17:15:57 | 显示全部楼层

母亲后面赶紧跟着进了屋,给文大妈脱了鞋,将文大妈推到炕里边,她随后也上了炕,坐在文大妈面前,接着说:“可别这么说大嫂,咱成份不好,咱就得熊,咱就得老老实实地由着人家。咱一点也不能跟人家争,咱不能惹事,凡事咱都得尽量躲着。刚才你没来,我就在家对你增才说,咱成份不好,凡事都要忍着,处处都得让着人家,纵有天大的怨,天大的委屈,咱也要往咱自己肚子里咽,豁着冤死屈死,咱也不能去惹人家,能保着这一家大小平安无事,我就知足了大嫂。”文大妈听了,她深深叹了口气说:“嗨——,我知道你难文秀,可这成份不好,咱又不能改,这是上级的事,可咱共产党是讲道理讲政策的,上级不会让地主富农过不去的,只要咱不东不西的,谁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地动手打咱骂咱!”母亲说:“话虽是这么说大嫂,可咱这臭地主成份咱自己知道,尽量还是忍着少出事好。从土改复查陪他爹挨斗,我就吓了个病儿,稍有点风声,我这心里就嘭嘭地跳,就是平日村里没事,我也总是提心吊胆的,唯恐哪天就突然出了祸事。”文大妈说:“你也甭总往心里去文秀,共产党就这样,一个运动接着一个运动,要不这么大的国家怎么能治理得好,人家毛主席那也都是能人,要不大伙还能都这么一心一意地拥护他?!就是分了你的房子,分了你的地,你也别怨恨政府。我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来,反正是国家需要,就得拿你们这些地主富农开刀,谁叫你们富,分点给穷雇农,你也别舍不得文秀,千万别恨毛主席,别恨共产党。”母亲点点头说:“我知道大嫂,我知道,我懂,我不怨咱的党,我不恨咱政府,我不恨咱毛主席,人家不是也给咱的房子,也给咱的地。”文大妈说:“好,知道就好。”她接着有气地说:“瞎冬仁这个瞎东西,早晚赶趁着,我饶不了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叫他打俺才子,等以后找个机会,看我怎么治那小杂种羔子!”
母亲擦了把泪,又叹了口气说:“嗨——,你不知道大嫂,今儿这个事,幸亏俺老文哥来了,要不冬仁兄弟两口子,今儿还止不定要把增才怎么的了。刚才在锅上我还对你才子说,以后只要你大爷你大妈不嫌弃你增才,你大爷你大妈家里的活,你要多帮助干。”文大妈听了,装着生气地瞅母亲一眼,说:“瞧你说的什么话文秀,别人不知道我和老文,你还不知道我和老文?我和他文大爷是那号不懂事的人?!过去起早贪黑地跑了一辈子革命,苍山口的老老少少哪个不明白,从来不嫌贫爱富,一辈子不瞅人家熊,一辈子不随便欺负人,这心软了一辈子,谁熊可怜谁,苍山口的人,他哪个敢说我和老文半个不字?他敢!他吹!我和你文哥,那可真是正了一辈子,谁他也不敢朝我和你文哥呲个尿儿!谁敢瞅我一眼,说我半个不字,我立马撕了他!我可不怕!”她接着对母亲说:“甭害怕文秀,不用提心吊胆地,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咱听政府的,听上级的,不东不西的好好过日子,谁他也不敢无缘无故地欺负咱!上级那些老革命、老干部,成份不好的多的是,那些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后人,人家都参加了革命,人家都是好样的。听说连毛主席家里也都是大地主,我嫌弃什么?!我什么也不嫌弃!我什么也不怕!我可实话告诉你文秀,我就是喜欢俺才子,从小我和他大爷就喜欢他。才子他直,他心眼儿好,他没有歪道,从小我就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他文大爷比我还喜欢才子,成份不好怕什么,那个由不得人,成份不好就不是人啦?!就不能来往啦?!我可不怕!”她接着对烧完火,从外屋进来的增才说:“不用怕才子,以后你什么也不用怕,什么顾虑也不用有,有空你就到我那去,只要你去了,我和你大爷就高兴,打心眼儿里高兴,你甭怕才子,你只管上我那去,我看他哪个敢把我怎么的!”
在昆嵛山的茅草屋里,老增才接着告诉刘青山和唐妮说:“其实,老文大爷喜欢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老文大爷不但是个老共产党员、老干部、老革命,还是一个老木匠、老戏迷,拉的一手好京胡。他经常把我和东街的王炳谦哥,还有南园的小九子我们三个小伙子,找到他家里去唱京戏。”刘青山听了,忙高兴地说:“是吗大爷?你们也都好唱京戏?”老增才说:“可不,都好唱,俺苍山口村大,好京戏的很多,还有老六好鼓板,老之全也特好京胡,还有老德勇的媳妇老秀芝,青衣老旦都能来两句儿。旧社会俺苍山口就有打戏的习惯,文戏武戏都打。玉堂春的起解、会审,还有凤还巢、大名府、三打祝家庄,我们村都经常演。文化大革命前后,俺村还打了红灯记、沙家滨。”刘青山又忙问:“大爷,你和王炳谦、九子,你们三个都是唱什么的?”老增才笑笑说:“我好唱老生,老炳谦哥比我大三岁,他好唱裘盛荣的花脸,九子比我小两岁,瘦中等个儿,平日话少,一身的男子汉气,可那臭小子偏偏就好来两口青衣花旦,小嗓儿还唱得挺不错的,跟个大闺女一样,细声细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真有梅葆玖那么点味儿。我们三个唱二进宫,唱沙家滨的智斗,文大爷一拉就是半宿。文大妈又是茶水又是花生米的伺候我们,从来不烦。”刘青山突然对老增才说:“那好大爷,哪天我把京胡捎来,咱爷俩来两段?!”他笑着说,老增才听了,忙高兴地问:“怎么,你也会拉京胡小子?”刘青山笑笑,自信地说:“还行!”唐妮接着告诉老增才说:“青山上大学就会拉,拉得还挺不错的,连行家都夸他拉得有味儿。青山的弓法、尺寸很好,很好上口。”老增才听了,忙高兴地问唐妮:“怎么,你也能来两句儿闺女?”唐妮毫不客气地笑着对老增才说:“何止来两句儿大爷,我的红娘四平调,还得过威海京剧协会的比赛一等奖呢!”老增才听了特高兴,他拍着巴掌说:“好,真好,有点爱好好,过得精神,哪天叫小伙子把京胡拿来,咱爷俩来段坐宫,或是武家坡!”唐妮爽快地笑着答应:“行!没问题!”接着告诉老增才说:“你还不知道大爷,我跟青山我们俩个,当初就是在我们大学的京剧社认识的。”老增才听了,高兴地说:“那好,那好,难得 你们两个有共同的爱好,以后会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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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17:43:2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淑帧肝胆相恋  增才情愿挨打
再说几天后的晚上,悠扬清脆的京胡声,飘扬在苍山口的夜空,增才和王炳谦、九子三个青年,又凑在文大爷家的东屋唱二进宫。文大爷坐在炕前长凳上,全神贯注地拉着京胡,增才和王炳谦、九子他们三人,或站在文大爷面前,或坐在炕沿上,亮开嗓子,尽情地唱着每个人的角色。王炳谦唱徐延昭,增才唱杨波,九子唱李艳妃,三个人个个都唱得惟妙惟肖,声情并茂,文大爷也拉得特起劲。这文大爷下中个儿,偏瘦,人很干练,很聪明,很有个性。他胳膊上总戴副蓝套袖,干什么活都显得干净利索,他话很少,但有时高兴了,也幽默两句,尤其爱逗那些爱说笑话、爱说裤腰传的妇女们。年轻时跑革命,没黑没白地为党辛苦了一辈子,只是膝下无儿无女,是终生的遗憾。他总认为,他要是能生个儿郎,那肯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可他偏偏就没这个命。他总埋怨是老伴孙氏年轻时跟别人荒唐搞坏了,那文大妈便骂他是清水流,没有种。为此事,老俩口被窝里没少吵嘴,多亏文大爷好京胡,闷了就找青年们来乐一晚上,这文大妈也不烦,总是里里外外地烧水,炒瓜子、花生伺候着。她特爱文大爷,什么都由着文大爷,其实这文大妈最偏向的还是增才,总是大把大把的瓜子花生往增才的口袋里装。唱完戏,王炳谦和九子都走了,文大妈又总是把增才留下来,将当天晚上熬的好饭,留一碗盖在锅里,硬逼增才吃了再走,不吃绝对不行。所以,增才便对文大爷和文大妈特感激。人家是老党员、老干部、老革命,人家还不嫌弃咱这个臭地主成份,还千方百计地帮助咱,护着咱,增才便感激不尽。他发誓,要一辈子对文大爷和文大妈好,要像干儿子一样地照顾好他二老。
当晚,在文大爷家唱完戏,文大妈又是硬逼着增才吃了两个盖在锅里的菜饺子,才放增才走了。然而,就在这天晚上,增才怎么也没想到,有一个人却在他家大门口苦苦地等了他一晚上,她就是他大嫂淑贤的小妹淑帧。
其实这淑帧爱增才绝不是一天半日,三年前,刚满十六岁的淑帧,便对增才颇有好感,只是碍于自己的父母都是党员干部而迟迟不敢接近增才。尤其是她大姐被她母亲张玉英赶出家门后,这淑帧便更不敢轻易跟增才说句话。可她对增才的爱,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发地日思夜想。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她自己,增才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总在她面前晃。增才从头到脚的每人个地方都深深地吸引着她,尤其增才那厚厚的胸脯,那血气方刚、浑身散发着男人味的男子汉气质,无时无刻不在她脑子里转。她爱增才爱得如痴如醉,特别是去年夏天的一个酷热的中午,刚满十八岁的淑帧,一个人坐在南大河河边的柳丛旁静静地洗衣裳,却不曾想,在南泊玉米地顶着烈日锄了一上午玉米的增才,这时也扔了锄,跑到南河来洗澡。他看看四下无人,以为酷热的中午,人们都在家吃午饭午休,便放心大胆地脱了个尽光地走进河水里。他赤裸裸地站在河边的河水里,尽情地擦洗着全身。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不远的柳丛后的河边,情窦初开的淑帧竟一个人静静地坐有那洗衣裳。从增才跑到河边开始脱衣裳脱裤子的那一瞬间,淑帧的心便开始嘭嘭地跳。尽管淑帧很想知道,她心爱的才哥那光光溜溜的身子是什么样,可她不敢看,大姑娘的腼腆害羞,使她不敢抬头。尤其她怕被别人看见,骂她耻笑她偷看男人洗澡。可她的手在洗衣裳,她的心却总在她心爱的才哥身上。她很想看,她很想知道她才哥那赤裸裸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样,特别是她才哥那最隐私的地方。好奇心使淑帧怎么也控制不住她自己,春心涌动的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抬了一下头,从柳丛的缝隙中,偷偷地瞥了一眼她才哥那赤裸裸的身子。只这一眼,从此以后,便更坚定了淑帧对她才哥的爱。她每天都希望能看见她心爱的才哥,上山挖野菜也总靠近她才哥的地头,哪天能遇见她才哥,能跟她才哥说两句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淑帧心里很明白,她那当干部的党员爹党员妈是绝对不能允许她靠龙增才这个臭地主子弟的。她也不是个不孝顺的女儿,她也不想走她大姐的老路,她也曾想试图忘掉她心里的才哥,可她办不到,她才哥的影子总在她面前晃。多少个夜晚,她在梦中和她才哥在一起,有说不完的知心话,甚至她梦见她才哥抱了她,亲了她。她刻骨铭心地爱着她才哥,又苦苦地熬了一年,到十九岁的她,她再也等不得了,为了她自己的幸福,她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豁上了,她决定说什么也要向她心爱的才哥摊牌。为了表明她对她才哥的爱,她便背着她爹她妈,在自己屋里偷偷地为她才哥绣了两双鸳鸯戏水的花鞋垫儿。
淑帧知道她才哥今天晚上在文大爷家唱戏,便拿了鞋垫儿早早地等在增才的大门口。今晚她是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向她才哥吐出她几年以来对她才哥苦苦的爱。
    增才唱完戏,从文大爷家回来,走到自己大门口,忽见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增才吓了一跳,忙问:“谁?!”淑帧忙说:“是我才哥,淑帧。”听说是淑帧,增才便有点吃惊地说:“怎么是你淑帧,这么晚了还不睡,你有事?”他问,淑帧说:“也没什么大事才哥,就想跟你说两句话。”
这增才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他什么不明白,一个十九岁的大闺女,一个人深更半夜等在他家门口,除了喜欢他,爱好,再还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何况增才不痴不傻,最近这一年多来,淑帧总是有事无事地找借口接近他,他心里明镜一样,尤其淑帧那双水灵灵漂亮的大眼,看他时那火辣辣的眼神,增才心里也早有觉察。但他心里很明白,他和淑帧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一旦让淑帧她爹她妈知道了,他们能要他龙增才的命!不是他龙增才勾引的,也是他龙增才勾引的。想到此,增才忙对淑帧说:“千万别淑帧,这深更半夜的,什么话你也别说淑帧,这要叫你爹你妈知道了,他们肯定说是我在勾引你的,那还了得!你快走吧淑帧,什么也别说淑帧,你快家去吧!”淑帧说:“别才哥,我有话跟你说,我跟你少说两句我就走,我不是那种轻贱的不顾廉耻的女人才哥,我是考虑再三才来找你的才哥,尤其最近这一年多来才哥,你也能觉察到,我爱你才哥,我打心眼里爱你,喜欢你,天天都想看见你。”增才听了,急忙打断淑帧的话,说:“别淑帧,千万别这么说,你也知道淑帧,咱俩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是什么家庭,我是什么家庭,我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有那一天的淑帧。你大姐和我大哥的事就是一个例子淑帧,你什么也别说了淑帧,快家去吧,这么晚了!”增才说着,便急忙转身往家走,淑帧忙拉住增才说:“等等才哥,你听我说,我就说一句就走,我知道俺爹俺妈他们肯定不愿意,可他们管不了我,我绝不会像俺大姐那么软弱无能,我自己的事,我一定要自己做主。我今晚来就想告诉你才哥,我爱你,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才哥,我这一辈子除了你,别人我谁也不跟,这事就这么定了才哥,我什么也不怕,我就是要跟你,我一定要跟你才哥,谁也别想阻拦我们!”淑帧说完,便将手里的两双鞋垫儿硬塞在增才手里,转身便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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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22:01:4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突如其来的爱,使增才一时不知所措,他简直有点晕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大门口,看着淑帧消失的背影,他心里真不知道是苦还是甜。
当晚,躺在被窝里的增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十九岁的淑帧出落得比她姐淑贤更标致,更苗条,更迷人,尤其淑帧那双水灵灵的大眼,迷倒了多少村里村外的好青年。他们一个个早早地便上赶着上门上户地追着提亲,可淑帧一个也看不上。她偏偏就喜欢增才,她看着增才哪都好。她明知他是臭地主成份也顾不得,她只要看见增才心里就高兴,千方百计跟增才说两句话。增才当然也很爱淑帧,打心眼里爱,多少次在梦里和淑帧两个人钻玉米地,享受着和淑帧的爱。然而想到淑帧那当村长的党员爹和淑帧那当妇救会长的党员妈,想到他们对淑帧她姐淑贤的凶狠无情,他的心就凉了。这事要叫张福田两口子知道了,他们非打死淑帧,打死他龙增才不可。更何况这事还绝对不能让母亲知道,母亲那病殃殃的身子也绝对经不起再折腾了。思来想去,增才便决定明天赶紧找机会把鞋垫儿还给淑帧。他知道这样肯定会伤淑帧的心,可他的臭地主成份使他不得不这样做。他不能让淑帧再走她大姐淑贤的老路。因为他也很爱淑帧,他不想再伤害淑帧,他从内心真正希望淑帧能离开他,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因为他龙增才不配。他只能给淑帧带来比她大姐更大的痛苦。
熟睡在增才身边的小增进小增宝不时地蹬开被子,将小胳膊腿搭在增才的身上。增才给两个小家伙盖好被,他躺在被窝里,双手抱着头,又想了很久才进入了梦乡。他又梦见了淑帧,他梦见淑帧在南河边的柳林里叫他,两个人便手拉着手,一起钻进了柳林里。
第二天早晨,小增进小增宝两个小家伙一早便醒了,双双光着屁股骑在增才的身上打闹。增才不停地笑着胳支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越发起哄地闹,让增才在炕上爬。两个小家伙骑在增才身上,又揪耳朵又打腚,象骑马般不停地喊着:“驾!驾!驾!”“快跑,不跑打死你!”增才便驮着小增进小增宝满炕爬。爬了一会儿,增才便又故意将两个小家伙掀翻,小哥俩便又一齐冲上前去打增才。四个小手笑着抓挠增才,增才便将小哥俩一个个掀倒打屁股。小哥俩便抓枕头打增才,增才故意害怕地躲闪着:“哥投降,哥投降!”这时,小增进突然发现增才枕头底下淑帧给增才的那两双新鞋垫儿。小增进象得了宝贝般抓起两双新鞋垫儿,高兴地喊:“哎呀,花鞋垫儿!花鞋垫儿!”小增宝见了,也急忙从小增进手里夺过一双鞋垫,便光着屁股在炕上跑。增才忙扑过去夺小增宝手里的鞋垫儿,小增进怕增才夺他手里的鞋垫儿,便趁机光着小屁股跳下炕,笑着喊着,向母亲的东屋跑去:“妈呀,俺二哥有花鞋垫儿,俺二哥有花鞋垫儿!”
增才见小增进拿着鞋垫儿向母亲屋里跑去,忙光着身子,穿着裤头追了过去,此时母亲刚起床叠好了被,正帮小增霞穿衣裳,见逃上炕的小增进手里拿着一双新鞋垫儿,她有点吃惊地看着跑过来的增才问:“增才,谁给你绣的鞋垫儿?!”增才见母亲已发现了鞋垫儿,便只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对母亲说:“是……是……是淑帧给的。”
听说是淑贤的妹妹淑帧给增才的鞋垫儿,母亲脑子里嗡的一声,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增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增才忙对母亲说:“妈,妈,不是我要的,是淑帧她,她硬塞给我的,你别害怕妈,今儿我就想法把鞋垫儿还给淑帧。”母亲急忙从躲在她身后的小增进手里夺过鞋垫儿,立即塞在增才手里,她害怕地说:“可了不得了增才,你怎么敢去惹淑帧,这要叫她爹她妈知道了,他们非打死你不可。当初你大哥和你淑贤姐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增才,你不要命啦孩子?!赶紧的,今儿赶紧把鞋垫还给淑帧,咱豁着打一辈子光汉也不敢要淑帧增才!”增才说:“我知道妈。我什么都知道,我没去招惹淑帧,是她自己找我的。”母亲说:“那也不行增才,咱不配孩子,咱没那好命要淑帧那样的媳妇。千万别犯昏增才,妈知道你大了增才,可咱是什么家庭,淑帧是什么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增才。淑帧他妈把你淑贤姐从家里赶出去了,你淑贤姐的孩子至今下落不明,人家是革命家庭,哪肯沾咱这臭地主的臭味儿,千万别犯糊涂增才,赶紧把鞋垫儿送给淑帧,咱可不敢要人家的孩子!”增才说:“我知道妈,我听你的,吃完饭我就把俺兄弟妹儿送上学,把厕所的尿挑南园里,我就顺便把鞋垫儿先送给淑帧。”母亲说:“尿不急增才,明儿挑也不晚。今儿无论如何也要把鞋垫先送给淑帧,放在家里一天妈心里也不安。听说今儿杨柳镇唱戏,你把鞋垫送给淑帧就去看戏吧增才。你好戏,今儿就别干活了增才。”增才说:“我知道妈,我听你的。一会儿我就想法把鞋垫捎给淑帧。”说着,转身到自己屋穿衣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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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22:03:38 | 显示全部楼层
吃完早饭,增才装了淑帧给他的两双鞋垫儿送弟弟妹妹们上学,想顺便在上学的路上将鞋垫儿还给淑帧。然而他却没遇见淑帧,增才又不敢到淑帧家去,便又将鞋垫装了回来。母亲问增才:“鞋垫儿还给淑帧了增才?”增才便只好说:“没遇见淑帧妈,也可能是她们走得早,不过你别担心妈,我马上挑担人粪尿到南园去,如果能看见淑帧在她家大门口,我肯定将鞋垫儿还给淑帧妈!”说完便急忙转身到厕所去挑尿。
因为增才家的菜园就在村南头,那里土改前就是增才家的两垧上等的好泊地,土改时全充了公,村里便分给每户一小块做小菜园用。因为离村近,村民们都特高兴。菜园的北头,也就是紧靠南大街的南面,还有个近一亩的大鳖湾,据老人说,湾里有一个老鳖精。村民们将死鸡死狗全扔进湾里喂鳖精,每年的正月十五,村民们还都到老鳖湾边上的两棵老柳树上去拴红彩,好让老鳖精保着全村平安无事,风调雨顺。淑帧的家就在村最南头,老鳖湾的东南角,所以,增才站在南园里便能看见淑帧家的大门口。增才想象着,只要能看见淑帧在她家大门口,他稍微打一声招呼,淑帧便会立即跑到他面前,他将鞋垫还给淑帧就行了,免得母亲担心。
增才挑一担人粪尿从小院出来,沿门口的南北小街往南,拐过南街口,又往东,刚走到瞎冬仁大门口,秋辣椒便提着大半桶她老妈拉的臭粪尿从院子里出来。她本想将粪桶送到大门口外的厕所里,见增才手拿着镢,挑一担人粪尿从西面走过来,便将桶里的臭粪尿狠狠地朝走过来的增才身上劈头盖脸地泼过去,泼了增才满满一身。又臊又臭的人粪尿从增才的头上脸上往下流着,过往的村民们纷纷捂着鼻子从增才身边跑过去。站在大街上的增才又气又恨,他真想揪过秋辣椒打她个半死,可想到母亲的嘱咐,想到弟弟妹妹们都小,他强忍着愤怒,一动不动地站在街心,他一声不吭,任凭又臊又臭的人粪尿从脸上身上不停地往下流着。
泼完臭粪尿的秋辣椒仍不肯罢休,也又拿过大门口的扫帚,将她家大门口的尘土拼命往站在街心的增才身上扫了两扫帚,又朝增才狠狠地吐了两口:“呸!呸!”这才扔了扫帚,提过尿桶进了院,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南大街来往上山的村民们全都捂着鼻子从增才身边经过,可没有一个人可怜增才,也没有一个人恨秋辣椒,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谁拿臭地主羔子当人待,泼死你活该。臭阶级敌人,还别说泼你一身臭粪,就是捅你两拳,你还敢怎么的,活该倒霉,谁叫你是臭地主成份!
增才走了,他忍气吞声地走了,他带着一身臭粪尿一声不吭地走了。
增才来到南园,正遇见拐着篮子上园拔菜的淑帧,淑帧见增才浑身上下流着臭粪尿,她捂着嘴惊得目瞪口呆。增才又羞又愧,他放下担子扔了镢,拔腿就往南大河跑去。他来到南大河的一湾深水边,一头跃进河水中,紧跟着跑来的淑帧见了,吓得她拼命地哭喊着:“才哥——!才哥——!才哥——!”
听见淑帧在岸上的哭喊声,增才这才从水中露出了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河水中,任凭流下来的河水不停地冲击着他的头,冲刷着他的脸,河水和委屈的泪水一起从他的脸上往下流着。想到自己的臭地主成份,想到被人欺负污辱,增才真想一死了之,可想到多病的母亲和幼小的弟弟妹妹,他再难也得活着。他真想嚎啕大哭,然而他没有哭,他站起来,他站在水中,他含着怨恨的泪水,双手拼命地扑打着河水,发泄着内心的痛苦和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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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22:04:40 | 显示全部楼层
淑帧很快跑回家,端一盆她爹好洗的旧衣裳回来,对还站在河水中的增才说:“才哥,把你身上的脏衣裳全脱下来扔给我,我拿到下面去给你洗洗,晾干了,你再穿上走。我拿来了俺爹的旧衣裳,你快上来穿上别冻着!”增才听了,便马上顺从地将身上的脏衣裳脱下来,连裤头也都一起扔给了岸上的淑帧,淑帧便端着增才的脏衣裳到河下面去了,将她爹的衣裳放在岸边留给增才。
再说增才带着一身臭粪尿从瞎冬仁大门口走了以后,九子六十多岁的奶奶便急匆匆来到增才家。她气愤地告诉增才的母亲说:“我看见瞎冬仁他老婆那个脏东西从院子里出来,手里提着大半桶她那个瘫痪的老妈拉的臭粪尿,全泼在增才身上,增才从头到脚流着臭粪。那个该死的瞎二子的老婆,她哪能这么欺负人,她这不是在明瞅增才熊,增才要是贫农成份,她敢?!人家增才可不揍扁了她。这可好,我看见增才顶着一头的臭粪尿,一声也没吭就走了,你说可不臭死孩子了你说!”母亲听了,泪水哗地流了下来,她心痛儿郎增才,忍不住捂着嘴泪流满面。
九子他奶奶接着气愤地说:“增才也太熊了,怎么就不捶她?就狠狠地揍她一顿,看她敢怎么的?!就是把她惯的,瞅人家孩子那个熊!”
母亲一声不吭地听着,泪水无声地往下流着,她心里很明白,被泼了一身臭粪尿的增才,肯定难过得连死的心都有,她的心碎了,她终于捂着脸心痛得哭出了声。
而此时,南河里的增才已止住了泪,他将头埋在河水中,拼命地洗去头上和浑身的粪臭,然后上了岸,穿上淑帧她爹的衣裳,朝下游的淑帧走去。他要去告诉淑帧,母亲心里害怕,不让他要鞋垫儿,而此时坐在河边为增才洗衣裳的淑帧,从增才的口袋里拿出她给增才绣的花鞋垫儿,心里甜滋滋的,她高兴很了,她以为她的才哥爱她,喜欢她,随时都将她的花鞋垫装在身上,她幸福地笑了,笑得那么甜。见增才穿着她爹的衣裳走过来,便手拿着鞋垫儿笑着对走到她身边的增才说:“我就知道你爱我,你喜欢我才哥,我为你做的鞋垫儿,你随时都装在身上!”增才忙对淑帧说:“不是那个意思淑帧。”接着,他低下头,有点难为情地对淑帧说:“你别生气淑帧,我不能要你的鞋垫儿,我是想装出来找机会还给你。”
淑帧听了,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增才,有点生气地说:“怎么的才哥?你想气死我才哥?!我背着俺爹俺妈花了好几个晚上,一针一线地给你绣,深更半夜等在你门口,我把心里的话全都掏给你了才哥,你还想叫我怎么的才哥?!怎么,是我不配你才哥?还是我长得不漂亮,性格不好,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才哥?”增才听了忙说:“不是淑帧,不是!你也知道淑帧,我们是不可能的,你爹你妈要是知道……”淑帧忙打断增才的话说:“我都告诉你了才哥,你不用怕他们,俺姐是俺姐,我是我,我不会象俺姐那么软弱无能的,俺爹俺妈他们管不了我,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我爱跟谁跟谁,我想跟谁就跟谁,谁也阻拦不了我才哥。就是俺爹俺妈不同意,我也自己夹着包袱到你家去。怕他们闹,咱俩就远走高飞,走得远远的,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增才说:“那可不行淑帧,那就闹大了,你不怕,我可不敢!”淑帧说:“你有什么不敢的才哥,出天大的事有我!你要愿意,今晚上我就夹着包袱跑到你家去!”增才听了,忙害怕地说:“别淑帧,千万别!你千万别胡来,你千万别往我家跑!”增才的话音刚落,只见王炳谦和九子两个急匆匆地从村里跑来了。王炳谦远远的便朝增才喊:“增才!你过来!”增才听了,便离开了淑帧,急忙朝王炳谦、九子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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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4 21:52:55 | 显示全部楼层
王炳谦看着跑过来的增才说:“听说瞎冬仁他老婆泼了你一身臭粪尿?!”增才听了,压在心里的怒火腾地冲上脑门,他站在河边的柳树旁,愤怒地挥着胳膊说:“就贫下中农是人,地主富农不是人?!凭什么瞅这么大的熊!我龙增才是偷人家的了还是抢人家的了?!我是反党反上级反政府了,我还是犯什么法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他仗着和王炳谦、九子是要好的朋友,便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内心的怒火。他站在王炳谦和九子面前接着说:“我知道我成份不好,我整天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干活,大气不敢喘,大话不敢说,我招谁惹谁了我!我这还不够窝囊的!还想让我怎么的?!我凭什么还要受这么大的污辱!我不就是成份高吗!不就是地主富农吗!地主富农就该死啦?!”
王炳谦见增才说得离格了,说得过火了,忙制止增才说:“行啦,说过了啊!”可怒火冲天的增才并没有停下,他接着气愤地说:“我们家房多地多是俺爷俺爹开药铺行医挣的,又不是抢的夺的,硬说我们是剥削,我们剥削谁了?!我们压迫谁了?!祖辈开药铺治病救人,与剥削压迫是哪跟哪儿 ?!再说俺爹俺爷是地主,我也是地主?!俺兄弟妹儿也都是地主?!俺家祖祖辈辈都是地主?!这地主富农的帽子,我们要戴到哪年哪月才是个头?!”
王炳谦见制止不了增才,便气愤地指着面前的增才说:“你找死是不是?怎么还制止不了你了?!你想挨个斗儿是不是?!”他吼着,增才这才发觉自己说过了头,便低头不语了。王炳谦接着说:“我可告诉你增才,刚才你说的这些话只准今天说一次,以后你再敢说一次,我立马报告村干部斗你,不信你试试增才!”增才听了,小声嘟囔说:“我这不也只能对你们两个发发牢骚,对别人我还敢?”王炳谦说:“今后对我们两个也不准这么说,隔墙有耳,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办?!”他接着批评增才说:“受点气就受点气,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叫你们家是大地主,谁叫你们家不要饭!”九子听了笑,增才深深叹了口气。
王炳谦接着安慰增才说:“不就是泼了一身臭粪尿吗?洗洗就过去了,你发牢骚发火,你发什么火?你发天大的火还有什么用?!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话,这要叫村干部听见了,不斗你三天三夜游你的街才怪了!把你巧的,什么反动的话你都敢说!”增才听了,他知道王炳谦是为他好,便看了王炳谦一眼说:“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九子接着对增才说:“今儿我和炳谦哥本来想找你到杨柳镇去听戏,俺婶不放心你,硬叫俺俩赶紧过来看看你,你小子可好,和相好的在这约会!”增才听了忙说:“别瞎说,没有的事,淑帧她就是给我洗洗衣裳。”九子说:“什么洗洗衣裳,她怎么从来不给我洗洗衣裳,不给炳谦哥洗洗衣裳,单给你龙增才洗洗衣裳,说,搞了几次了?!在哪块玉米地里搞的?!”
增才听了,打九子说:“你找死,我有那个胆子!”王炳谦说:“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他接着说:“我可告诉你增才,你可千万别胡来,你是什么成份,她是什么成份,你应该明白。淑帧她大姐和你大哥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再敢惹出什么事来,叫淑帧她爹她妈知道了,他们非剥了你的皮不可,你妈也非死你手里!”增才说:“我知道。”王炳谦说:“知道就好,那你回去聊吧,我和九子去看戏。”增才说:“别,我聊什么聊,等等我,我过去把衣裳换了,咱们一块走,我也去看戏。”王炳谦说:“你的衣裳不是让淑帧给你洗了?”增才说:“洗了怕什么,我就穿着湿的去,看完戏还不就干了?”他说着,便急忙朝河边的淑帧跑过去。
增才跑到淑帧面前,拿过淑帧给他洗好的衣裳,躲在柳丛后换了,又忙将淑帧她爹的衣裳还给淑帧说:“谢谢你淑帧帮我洗衣裳。”说完,转身就要走,淑帧忙叫住增才说:“才哥,今晚上还到村后的西碾屋子去,我有话要对你说!”增才说:“别去了淑帧,我不想再去了,让你妈知道了不好!”淑帧说:“不行才哥,今晚你必须去,我有很要紧的话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去!”增才说:“你就别瞎想了淑帧,我们是不可能的,俺妈也不让我再跟你来往,咱俩就到此为止淑帧,以后咱俩千万别往一块凑。”说完转身就跑了,淑帧怎么叫他喊他,他也不回去,和王炳谦九子三个人到杨柳镇看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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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4 21: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后一连几天,增才总躲着淑帧。他听母亲的话,他怕淑帧她爹她妈,他不愿再惹乱子,便再也没跟淑帧见面。然而,增才越躲着淑帧,淑帧便越想增才,一天不看见她才哥她就想得慌。那天傍晚,她又看见增才在南大河河边割驴草,淑帧便又赶紧拿了几件衣裳到河边去洗,想跟增才说说心里话。可增才见淑帧来了,背起草包就走了,他不是不喜欢淑帧,不爱淑帧,而他是不敢过份地接近淑帧。可这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便再不能轻易放下,淑帧下了狠心,她这一辈子谁也不跟,她非要跟增才不可,她不能没有增才,离开增才她就没法活了。
又过了几天,淑帧又听见增才和王炳谦、九子三个晚上又在文大爷家唱戏,便又去增才大门口等增才。这天晚上她想好了,她要把她自己最宝贵的给增才,她认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拴住她才哥的心,她才能让她才哥相信,她是死心塌地地要跟她才哥的,也只有这样,她晚上才能经常和她才哥在一起。
直到快十一点了,增才才从文大爷家回来,见淑帧又在大门口等他,他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增才怕在大门口说话被家里睡觉的母亲听见,便只好又将淑帧领到村后的西碾屋子。增才开口便对淑帧说:“你别这样淑帧,咱俩是万万不可能的!”淑帧说:“怎么就不可能才哥,我一定要跟你,我一定要和你过一辈子,我看谁能把我怎么的!怎么,地主富农的后人就不是人啦?地主富农的后人就不准恋爱结婚啦!上级有没有这个政策?没有这个政策,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增才说:“不行淑帧,我不敢,我没那个胆子,你爹你妈他们肯定说是我勾引你的,他们非打死我不可!”淑帧气愤地说:“他们敢!不信你看着才哥,他们敢动你一指头,我就跟他们拼了!”增才说:“千万别淑帧,你没那个必要,天下比我好的青年多的是,你应该找个条件好的贫下中农的后人,很幸福地过一辈子,不比跟着我这个臭地主的穷小子强百倍!”
淑帧听了,她狠推了增才一把,气愤地说:“你想气死我才哥!我什么话都对你说了才哥,你怎么还这么说!今儿我就明告诉你才哥,我张淑帧这一辈子谁也不跟,我就非龙增才不可,我跟你龙增才是跟定了,谁也阻止不了我!”增才说:“千万别淑帧,你千万别任性,那样会害了你一辈子淑帧,你不能跟我淑帧,我不是不爱你,我是为你好淑帧,你一定要理解我。你长得这么标致,这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你应该找个好婆家去享福,你不应该跳我们家这个火坑淑帧!”淑帧说:“我就偏爱跳这个火坑才哥,就是跟着你去要饭睡草窝,挨冻挨饿我也心甘情愿才哥!我就是喜欢你才哥,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才哥。我一天不看见你就想得慌,只要能天天守着你,再苦再难我也不怕。你再什么也别说才哥,我这辈子注定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才哥!”她说着,她拉过增才的双手接着说:“你就得要我才哥,你不要我不行!”
增才看着面前的淑帧说:“可要叫你爹你妈他们知道了,非闹得翻江倒海不可,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淑帧说:“他们敢不让我跟你,我就不活了才哥,我就撞死在他们面前!”
增才听了特感动,他紧紧握着淑帧的手说:“你可千万别淑帧,其实我很爱你淑帧,我做梦都和你在一起。你要是为我死了,那我会一辈子也不得安生的。说真心话淑帧,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只是我不敢爱你,我不能爱你,我没这个好命淑帧,尤其是俺妈,你不知道淑帧,从土改复查那几年,俺妈陪俺爹挨斗斗怕了。她现在浑身都是病,稍有点风吹草动心里就害怕。她一点也经不起再折腾了。”淑帧说:“咱们走才哥,走得远远的,离开苍山口,远走高飞,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我们!”增才说:“那更不行淑帧,你看我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俺妈还常年有病,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没我那可怎么行淑帧,我根本就走不了淑帧。”淑帧说:“不走也行,我和你一块伺候咱妈,照顾咱弟弟妹妹,我肯定能做一个好儿媳妇,能做一个好大嫂,为了你才哥,我什么都能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怕!”她火辣辣地看着增才,坚定地说。
增才听了特感动,他紧紧握着淑帧的手说:“你就那么喜欢我淑帧?我哪样好值得你这么爱我淑帧?”淑帧说:“你哪都好才哥,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你哪我都喜欢才哥。看见你我心里就高兴,你就是我的命根子才哥。今晚小妹儿我就给你才哥,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才哥,今晚我什么都依你,你想要我哪我都给你才哥。可我不是个荒唐的坏女人才哥,别人想碰我一下都绝对不行,我就是爱你喜欢你才哥。我能为你去死才哥,今晚你一点也不用害怕才哥,你什么也别想,什么顾虑你也别有,你尽管放心地要我才哥。今晚我就把我这一生最宝贵的给你才哥!”她说着,她把增才紧紧地抱在怀里,她那火热的胸脯紧紧地贴在增才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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